北堂心月在凡間看著日月更迭、歲月更替,心境豁然,忽然間有些想念匆匆一別的白綾夜。她這日晨起過后在洞府中轉了一圈,不見江對月的身影,猜測她或許在門外的槐樹那里,一推開洞府的門只見曲逢星和江對月圍著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那人將帽兜戴著,從背后辨不出男女,只能隱隱感覺到身上的仙澤若隱若現,竟像是要消弭了一般。
她上前一步,問道,“小月,出了什么事?”
只見江對月淚眼汪汪地抬起頭,見到北堂心月激動地一下子撲進她的懷里,帶著哭腔說道,“星君你快救救這位神仙姐姐吧,她……她看起來快要死了。”
北堂心月安撫著她,將她抱起繞到黑衣人的正面。眼前的女子披著黑色的斗篷,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衣裙,裙擺上綴有無數明珠。她雙眼微閉,臉色蒼白,唇瓣無色,整個人透著病態。即便有曲逢星在一旁攙扶著她,她坐在石階上也很勉強維持著坐姿。北堂心月抬手一探她的元神,發現她的的確確是個神仙,只是元神潰散、行將就木,怕是不過幾日就會神形俱滅。
北堂心月心有不解,這樣一個快死的神仙怎么會無緣無故地坐在她的洞府門口,便問道,“仙君是從何處來?在小仙的洞府門口可是有什么事么?”
那女子聽到北堂心月的聲音臉上稍稍有了些表情,緩了許久才睜開眼睛,眼神渙散透著虛無之光,說道,“我要……見淑灃……”話剛說完人便倒在石階上,驚得北堂心月連忙去探她的元神,發現暫且無礙,只好叫曲逢星將她扶進洞府。
撿了這樣一個燙手山芋回來,北堂心月在偏廳里坐立不安,等到曲逢星和江對月照顧好那個女子回到偏廳,她才坐下來詢問事情的經過。原來晨起時江對月外出采集晨露,在林中見到了這個女子,她看起來奄奄一息但仍是執著地拼命趕路,江對月見她可憐便攙扶著她準備送她到想去的地方,不想竟一路走回了洞府門口。女子作勢就要叩門,卻因為身體不適跌坐在石階上,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北堂心月出來后所看到的。
“你是說她一路趕來為的就是到咱們洞府的門口?”
江對月用力地點了點頭,回道,“那個神仙姐姐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我問她要去哪里她也是三緘其口。我原以為她是個啞巴,還在心里可憐她的。誰知道她找的卻是咱們洞府,想找的人竟然會是人尊……星君,你有辦法能救得了神仙姐姐么?”
北堂心月的目光一閃看向曲逢星,她們兩個人都知道那女子的元神潰散命不久矣,只有這個性情單純不通世事的江對月才會以為她不過是生病罷了。北堂心月并不善于安慰江對月這樣的小妖,她是在妖界見慣生死的人,尤其眼前要死的還是個不知道身份的神仙,她不過一介小小的星君又哪來的辦法救她呢。
她輕聲咳嗽了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江對月,說道,“小月,你救回來的這個神仙姐姐病得很重,以我如今的修為是救不了她的,所以……”
“星君你已經是神仙了,為什么會救不了她呢?”
“就算是神仙也會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
江對月使勁搖著頭,滿眼的猜測和失望,大喊道,“如果是白姐姐在這里她一定會想到辦法救神仙姐姐的,你這只討厭的狐貍根本就不配做這里的星君!我討厭你!”說完哭喊著就跑了出去。
北堂心月嘆了口氣,耷拉著腦袋,心道,“大家同樣都是狐貍,竟然會被一只小狐貍崽兒討厭了,實在是有些不順氣。”
曲逢星見她神色不好,對著她拜道,“星君不要把小月的話放在心上,她年紀還小什么都不懂。在她眼里總覺得您與辛卯星君是天上的神仙無所不能,卻不知道有些事情是連三皇都無法轉圜的。我這就去勸說她,讓她來跟星君道歉。”
北堂心月忙揮手道,“倒也不必了。我知道她心性單純,尚不知道生老病死是常態,我心里并沒有跟她計較什么。你且去看看那位仙君吧,若她醒了即刻前來回報。”
曲逢星再拜了拜就出了偏廳,繞到后花園時看到江對月化了原形趴在過去白綾夜常常喝酒的那塊青石上小聲哭泣,她走過去了摸了摸她的耳朵,說道,“小月剛才和星君說話實在是有些過分了。你要知道你這只小妖能留在仙君的洞府里修行已經是無上的榮耀,怎可無端就出言頂撞星君。要是換了別人,早就將你趕出去了。”
江對月抖了抖耳朵,咬牙切齒地說道,“她怎么敢趕我出去?這里是白姐姐的洞府,她不過是暫代職務而已,等白姐姐回來這里豈有她的容身之所!”
“你又在胡言亂語了,辛卯星君已經晉封辛卯仙君,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小月,以后這里的主人只有月攬星君,你也要早點懂事不要再鬧小孩子的脾氣。”
“我并沒有在鬧脾氣,逢星姐姐你也看到神仙姐姐的樣子了,她病得好重,星君已經是神仙了為什么就不愿意救她呢?對她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哪里就是舉手之勞?你可知道那位仙君的元神已經潰散,天地之間不管是哪位大羅神仙都無法令她康復,她所耗的不過是最后一點時間罷了。”曲逢星后面的話原本想咽進肚子里,但看江對月還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只好說道,“就算是三皇來救也救不回她,時間一到她的元神散盡,神形俱滅。”
江對月化回人形,走上前拉著曲逢星的衣袖,問道,“人尊來也救不了她么?那她又為什么心心念念的想要見到人尊呢?這個神仙姐姐怎么會知道在這里能找到人尊?白姐姐已經不住在這里了人尊又怎么可能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