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望，折雁又去釋樓頭，還顧北，情堂過隙小承亭。

這是一處位于巨口旁邊的城鎮，本以為其中人會受巨口影響而變得忙碌而焦作，可出乎意料，走在這其上卻是稍顯有些散漫，少公子的步子有些急，總歸來看，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小伙子，你是外來人吧？”

突兀而蒼老的聲音于背后傳來，本就沉思切記，如此下，少公子略是驚心一下，急是防備轉頭，不想身后只是一個糟頭斑白的佝僂老翁。

“到這里來有什么事情嗎？”顯然也是看出了少公子的身份，見不語，于是自顧自的，老翁又是短促問道，如此直白，絲毫看不出任何敵意與試探，反倒像是一種別樣的關懷。

正眼打量了這個因為駝背而比及之下低出一頭的老人，粗藍色的糙布汗衫，磨損而補漏的籮筐，駁皺的眼袋，肆點的斑紋，人老的，倒也觸及到了少公子心中那極度防備的抵觸界限，略有沉思，“老人家，請問您有什么事情嗎？”

沉重的眼皮忽是抬起，那是一種意外的希冀，短暫中，嘴角竟是有些嚅囁，抬起頭，轉而神情落寞，“我家小子死了，沒人陪我，你能陪我聊聊天嗎？”

也許是體會了太多陰險偽藏的算計，發自內心的反制此刻竟對這句正常人都會罵一句神經病的話語通融起來，蝶依一交與的銀針到了這一帶暫時沒有指向了，也罷，少公子輕嘆了口氣，再度打量了下這位嶙峋老人，點了點頭。

見少公子應答，老人的神色忽是激動起來，臉上的皺紋似乎也是不再那么墜了，抖了抖手指指向一側方向，“那...那咱么去家里？”

已經答應而去，所以面對老人不怎么另類的要求少公子隨即也是點了點頭，就這樣，二人并行，也是奇怪，明明就是在腳力上不及少公子，明明就是快步走起來都顯斑駁，可是這老人卻是總挺起胸膛，氣喘吁吁跟上，心中憐憫，少公子不由就把步調越拉越低。

“快，跟上，這就走不動了嗎？”腳下的藤鞋想來應是早已適應了一步三喘的節律，待到老人加快步子時竟是寸寸開裂了而來，不過并不在意，老人走在少公子前面，一時間竟是沒有了剛剛初見時候的頹廢，俯下身子，滾滾汗珠低下，緊緊系了鞋子，轉頭笑著對少公子說道。

瞬間，腳步止住了，不過隨即，又是緊緊跟上，就這樣，在全街人另類的目光中，一老一少，一尊一卑徐徐走到了街道盡頭...

“這里的人全都互相認識，可自從那件事之后他們便是更加厭煩我們了。”應是習慣了整街人的異常并且料想到了少公子心里的異樣，似是解釋，也似是訴說，于此之下，老人喃喃說道。

接著這話音，少公子轉而看向身側的老人，欲言又止，“您...？”

“在這里，原石工人是一個很圣神的職業，住在這城鎮中的人大多是巨口原石工人的家屬，在他們看來，任何對巨口的不敬都是對他們引以為傲那個人的侮辱...”

腳下的路坎坷而來，眼前出現一個簡陋但不破舊的小屋，不得不說，在這樣一個富庶的城中確實顯得有點不倫不類，門沒有上鎖，其上的對聯也早已斑斑駁駁，老人輕輕一推，“吱扭”，門開了...

“別人都是后來的，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老人帶上門，遞給少公子一個板凳，把籮筐落在地上，隨身坐在了上面，“老早一代時候這里還沒有這么多人，稀稀拉拉的，就像那時我們賴以生計的原石那樣...”

驚愕一聲，少公子不解看向老人，“您這是什么意思，難道那個時候巨口不高產嗎？”

“很早以前的巨口和其他漠窯一樣沒有任何獨特之處，這里不是漠窯分布廣泛的區域，所以這里只有我們這一族，真正的繁華屬于很遠的地方...”稍稍搖了搖頭，老人的目光有些失神。

再度不解，要知道，石家就是因為巨口緣故才定都砂都，這砂都早有久遠歷史，若這巨口僅是籍籍又怎可這般？

“這些都是說給外人聽的，無人異議只是因為沒有人了解巨口情況罷了。”老人說著，抬頭看向天際，那里，微風卷起一段黃沙，“我們世代生活在這里，前人說這是我們的使命，我們要世代守護地下的謎，可這么多世代過去了，為什么要遠離人世而獨守破敗...誰又知道呢？”一聲重重的嘆息，“那時候原石產量還是很客觀的，盡管價格并不是很高，但憑借這每天有限的開采數量卻是可以艱難度日。”

“那您這么說，靈石開采還要受管制？”此前，少公子曾略有些耳聞事情，所以當老人說出這段話時并未有太多驚訝，想要了解更多，所以也便是細問道。

老人頓了頓，輕喘了一口氣，此種樣子，倒果真不像是怨聲載道。

“父親貧苦一生，死時告訴我，原石是地下亡靈的怨氣所化，夠用足矣，不可多求，”說到這里，老人微有些茫然，緩了片刻，“后來，有了小子，我從小就告訴他不能發原石的財，夠用就好，小子倒也聽話...”

真是應和上了，先前卻是聽聞這靈石乃是地下惡念所化，起初本以為只是詆毀石家的誹謗傳聞，不想今天卻是真切得到了證實。

說到這里，老人看向門外，滿臉笑意，“再后來，我老了，小子長大了，說要去外面闖蕩一番，這一族只剩下我們這一支，所以我沒有同意...小子倒也聽話...”眼里含了淚水，老人的話音也是開始嚅囁，“再后來啊！小子娶了個媳婦，剛開始還好，兒媳婦以為守著一個巨口發財是早晚的事，可是后來她明白過來了，也就跑了，小子說沒事，以后可以再找。”

悲愴的話語，老人顯然是把少公子當成了傾訴對象，并且，可能是這輩子最終的交心的對象，因為，整個城中似乎并沒有人愿意過多留意這個糟粕不堪的老人。

少公子是個通達人情，沒有做些什么，只是靜靜坐在那里，待得老人眼角的淚痕落下，又是聽起了老人接下來的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