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待在屋子中,外邊忽傳來腳步聲,唐青寧眼中含滿了淚水,顯然是受到了什么感情上的沖擊,少公子只是攙扶著,想對自己說什么,可動了動嘴角又是沒有說出口。
相處這么久了,彼此之間是有默契的,不想看著唐青寧傷心,可自己言語笨拙想來也是幫不上什么忙,相反,停留于此只是會更加局促,所以,只是簡單安慰了兩聲,便是抱著椰頭走了出去。
果真奇怪,老早之前本是那么向往大海,可不知為何,好似自從上船之后便一直縮在船艙中,如今時候,海風吹來,不由清爽,懷中抱著眨巴眼睛嗚嗚亂叫的椰頭輕步就是走到了旁邊的欄桿,層層波瀾,片片浩渺,陽光之間,鱗鱗總總果真舒心。
著眼湛藍處,只是逐漸失神,好是美麗呀,晶晶瑩瑩,若是可以浸潤其中,不知又該是怎樣的美感呢?
無意之間,椰頭早已掙脫了自己的懷中,明明就是裝點華麗的大船,可這家伙卻是不知從什么地方找來了幾枚石子,就在自己思緒游離時候,悄無聲息就是擲到了自己目光所在處。
噗通一聲,盡管細微,但還是聽到了耳中,連帶著,也是重新回了過來,沉浸水中,那石子是如此渺小,飄飄搖搖便是左右搖曳著輕游而下,如翠玉中的細小裂紋,又如點滴入水的絲微濃墨,漸漸的渺小,目光追逐而下,那是隱藏在青色外衣之下的不見的黑暗,莫名中,不由害怕,既然這大海無邊無際,那這黑暗豈不也是如此?
思想之間忽然就是害怕,忙就是向后退了幾步,可誰成想,就是剛剛穩住身子時候,抬目間只是見椰頭擺手弄姿地就是想要追夢一躍,擔心其沉溺水中再也上不來,于是忙便是把這只大膽無拘的貓給按了下來。
喵喵亂叫著,對于自己的行為,這只無拘無束的大貓好似很是不滿,這般樣子,為何就是和那唐雪夢這般相似呢?
此時候,大海之上,百里之外,唐家秘閣中,長明燈隱逸地搖曳,廳堂之上,只是單單二人...
“小丫頭,你說魄給的消息可靠嗎?”側倚著那龍頭拐杖,左玉老了,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丹眉鳳眼,火艷紅妝,唐雪夢看起來是如此空冷絕世,言語中,如此寒冷刺骨,“可靠怎樣?不可靠又怎樣?”
沉重的眼睛竭力抬了一下,左玉的表情有些凝滯,嘴角微張,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臉色有些陰沉,定睛間,只是間斷性看了看面前這個絕塵獨立的人,“族長的位置...對你來說真的這么重要嗎...他可是你弟弟。”
輕聲笑了,可能是那剛剛換來的眼睛略有些不協調,粉影妝點下,笑起來是如此妖艷,描摹的紅唇開合,“婆婆,你老了,好好休息便好...”
袖口間,唐雪夢給左玉到了一杯水,轉身便是想要離去...
“丫頭,你變了...”倉促的聲音,老人沙啞的聲音于背后傳來。
腳步稍微一滯,唐雪夢并未轉身,只是背向著擺了擺手,“我一直都沒變,不過是原來不想罷了...”
話語落地,不論左玉再是怎么呼喚,那身影終于還是消失而去了...
就是這樣抱著椰頭,安靜之間,不時候竟是輕輕睡著了,再度正眼時候,天色已然就是稍有些淡了,揉了揉略有昏沉的腦袋,果真是變了,為何近來時候自己是如此嗜睡?
呼呼的,椰頭還是四腳朝天地睡著,也是不想叫起它,輕抱著就是走了回去。
果真如自己想的相差無幾,這世上也是沒有什么事情可以糾纏住唐青寧如此機敏之人,再度見面時候,面色依然和之前時候無異了。
見得自己進來,少公子只是對向著輕聲笑了一聲,接著便是站起了身子,走到自己什么,話語中淡淡夾雜一絲疲憊,“陪青寧一會,我去帶些飯食回來。”
平日中每當吃飯總是自己準備,所以如今時候少公子說要出去準備飯菜也是覺得無異,所以就是輕聲應了一聲。
外面的夜色已然漸起,走過幾個船艙,果然,早已有一個倩麗的身影等候于此。
不明為何夢夢會如此敏銳察覺出少公子的難色,如此只是轉身,“雪青,有什么心事嗎?”
猶豫一下,少公子從來就是完全相信他所在意的人,稍微整理下便是把石毅北的事情簡短告訴了夢夢。
驚訝所在恰就是這里,夢夢的反應反倒是比唐青寧還要鎮定,“那是不是殺了他就可以解決問題?”
并未多想,少公子只是搖了搖頭,“不一定...”
不想讓在意的人因為些前路的艱難而擔驚受怕,所以少公子也是并未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轉而就是望向了夜色下的星辰海景,“夢夢,你看這海多美呀。”
苦澀一聲,夢夢的目光只是躲避而開,“我不喜歡大海...”
故事是幼小時候夢夢父親講給她的,太古中,那老巫酋原來叫“武”,武死后,尸身堅挺,依舊保持著最后的盤腿恭態,久久不腐,一眼圓張,一眼冥閉。
太古年間,天有大異,詭誕妖異之事時有發生,于此情況,人們得不到應有的解釋,所以理所當然便是把一切超乎尋常理解的事情全然歸因于鬼神...
傳言中,武看透一切,算盡了天盤,但他自己最終卻是未能逃過如此一劫,不久之后,武身上彌漫出了綠毛,并且,人們驚恐地發現,每當月被烏云遮住的剎那,武的身體總是會不自主地顫栗一下,似是在害怕,也似是在掙脫...
武在人們心中的地位畢竟崇高,開始時候沒人敢說些什么,但漸漸地,一些瑣碎并且充滿不安定的言論便開始悄然蔓延,又是過去不久,當人們看到村外野狗嘴中不時會叼啃一些早已死去綠毛嬰兒殘肢時候,忽然就是意識到了大事不妙,這些嬰兒,全部是在武的指導下深埋地下的,怎可隨便被蠻野之獸胡亂吞之?
一些人率先注意到了,武的嘴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凝固了一抹鬼魅的血痂,綠毛瘋長,好似受到了什么指引,除了那陰氣沉沉的眼睛時時窺探外面之外,武的身體,竟然逐漸結成了一個巨繭!
有大膽之人持利刃刺入了那已然堅硬的大繭之中,嘶吼的叫聲,那鬼魅的眼睛抖了抖,終于便是閉上了,當人們用強力把那繭分開時候,除了一層皮和一具完好無損的骨架之外,什么也沒有剩下,當刀子被拔出來的那一刻,一團黑水連帶而出,接著便是化為了一團黑霧,騰空的那一瞬間,每個人都是聽到,陰森間,那好似一聲來自地獄的懾人恐怖之音...
“萬年邪尸”的說法很快就是在所有人之間流傳開來,不斷有人,僅僅只是因為看一眼那已然分離的大繭而離去死去,夜深不見五指,但柴犬卻是依舊對那巨繭吠叫不已,情況開始失控,又開始有綠毛嬰兒出生。
“大魔降世,竭族而懲,常世不容,藏之深淵...”
“妖獸熒惑,窮武必封,輪回不誅,沉其地獄...”
后來,人們找來一副棺材,在一個巫師的帶領下,亦步亦趨地走向了大海...
這是一幅惡夜航海圖,囚籠般的大海桎梏了幾只狹小的船只,男女老少,通過空洞洞的眼睛看向那通過夸張手法描繪的占據了船只一半以上空間的血眼棺材,人們神色各異,有無助,有迷茫,不過更多的則是恐懼,后來,半云遮月,眾星無光,大海之上,船舷側下,隱隱然映出了一具驚悚如夢魘的盤區巨影。
再后來,棺材不見了,人也不見了,只有幾只孤零零的船突兀地漂泊在大海之上...
就是在這些人消失之后不久,凌凝的另一個地方,悄然便是新興起了一個名為“武”的部落,據夢夢的父親猜測,這些人便應就是那些繼承死去老巫酋執念的人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