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一道微弱的黑影閃到一個身穿深紅色錦袍的俊美男子身邊,他本就坐在一個較偏深的位置,深深淺淺的紅色衣袍就像是和殿角的黑暗融為一體一般,洋洋灑灑地鋪了滿地。
而黑影到了他的旁邊,如果沒人仔細觀察,怕是根本察覺不到男子旁邊多了個人。
“嗯?說。”他淡淡開口,清潤的嗓音染上一抹涼色,又帶著幾分冷意。
“是。”黑影湊到男子耳邊低低說著。
半晌,面具里黑峻峻的眼睛透出幾分興味:“小姑娘果然有點意思。”
他看向殿口,有些期待:“戲要開場了,主角也該回來了。”
話音剛落,夜輕歌從門口走了進來。
仿佛有所察覺一般,她突然看向這個方位,御鳳寒遠遠地看著夜輕歌淡然無波的臉龐,突然揚唇笑了笑,舉了舉手里的酒杯,沖她晃了晃,然后緩緩地飲盡,動作極盡優雅。
夜輕歌眸色深了深,仿佛有光正被吞噬卻又掙扎著放出最后的光華一般,御鳳寒在那一刻突然很想用手蓋上那雙眼睛,仿佛是怕心臟承受不住一樣。
這個想法來的莫名其妙,他低頭啜飲了一口玉釀,眼眸恢復冷峻。
夜輕歌看了他一眼,繼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走向自己座位。
坐下時,衣袂飄轉間,夜輕歌不動聲色的冷聲道:“木荷,去查查御鳳寒。”
宴會接近尾聲,夜恒在男眷席憤恨地看著夜輕歌,目光深處卻又幾不可查的帶了一絲恐懼,夜輕歌不屑于和蠢人一般計較,不予理會。
夜訓沉著臉看著這一幕,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宴會終于結束了,眾人告退后,夜輕歌走到夜訓旁邊,夜訓剛想開口,夜輕歌卻是先笑著道,“父親。”
聲音脆生生的,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夜訓只能不情不愿的回答:“怎么了?”
夜輕歌眼底閃過一絲嘲諷:“輕歌多年習武,不習慣乘坐馬車,今日也累了,太子殿下囑托我早點回去休息,所以輕歌就先騎馬自行離去了。輕歌告退。”她笑著走了,留下夜訓面色鐵青,氣的拿手指著夜輕歌離去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剛剛夜恒回來時面色灰白,他心道不好,一問,差點沒打死這個孬子。
太子也敢動!沒看到當今圣上此時正喜歡著太子呢!
真是跟著二皇子跟多了腦子都不動了。
但更讓夜訓生氣的是夜輕歌幫太子居然不幫自己的親弟弟,剛剛還這樣,她還有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里么?
夜訓瞪著夜輕歌離去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夜輕歌回到輕歌苑已經是深夜了,苑里別的苑安排來的丫鬟全被她打發走了,換上了自己的人。
此時屋內已經放好了熱水,輕歌苑的小樓是兩層的,但在兩層之上,還有一個小臺,整體設計典雅大氣,夜輕歌有事會飛身上小臺里看夜景,別有一番趣味。
今日宮宴夜輕歌實在是覺得厭煩,整個人泡在浴桶里覺得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敲門聲響起,外面傳來引香有些擔心的聲音。
“小姐?”
夜輕歌懶懶地抬了抬眼皮:“何事?”
“小姐,再不出來水要冷了,”引香很是擔憂,“小姐要是著涼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馬上出來,你先回去休息。”
“這怎么能行。”引香有些慌,哪有主人還未沐浴完,下人就去休息的。
“沒事,我自己來就行了,讓你去就去,明天還要出去一趟,可別到時候打瞌睡誤了事。”夜輕歌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像一只懶洋洋的貓咪一樣,絕美的容顏透出一種嫵媚感。
“這......”引香有些遲疑,但她也了解自家小姐說一不二的性子。
“引香省得了。”她于是告退了。
夜輕歌又泡了一會兒,等到水快涼了才出來,擦干身子,頭發卻是擦也不擦地隨便一披,套了一件白色中衣,就走上了二樓。
二樓的房間內燈一直點著,夜輕歌慢慢悠悠地晃了進來,卻突然感受到一絲不對勁。
本來慵懶的神情瞬間恢復清明。
她厲聲道:“木荷。”
木荷于是應聲出現在夜輕歌面前:“屬下在。”
“這屋里不對勁,”夜輕歌皺著眉,她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但每日每夜居住的房間,有了變動自己總歸是感覺的出來,“今日有沒有人進來過?”
木荷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并不曾有過。”
夜輕歌面色沉肅,潔白如玉的臉龐被溫黃的燈光映上暖暖的顏色,木荷卻感受到了微微的寒意。
不免有些驚訝,因為這是......殺意。
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怎么會有像他們這些暗衛殺手一樣的殺氣,實在是令木荷震驚。
夜輕歌微微瞇著眼,一寸寸地搜著房間,最后,她定格在面前的油燈上。
“這盞油燈是誰點的?”她音色涼涼。
“是引香姑娘。”木荷有些遲疑。
“引香?”夜輕歌皺了皺眉。
“不對,這一定不是引香點燃的那一盞了,你仔細看,夜府的油燈何時做工如此精細了。”夜輕歌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嘲諷。
其實不是夜府的油燈不精細,只是李氏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討厭夜輕歌,給她的東西又能好到哪里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表面上能看得過去的那一些。
而這盞油燈,做工精細,用的還是非常昂貴的材料制成的燈體,花紋也是由工匠細細雕刻出的。
這盞燈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這里,夜輕歌仿佛能看見它的主人拿著這一盞油燈,站在這桌子前,微笑著環視這間屋子,然后把燈放在了桌子上,最后大搖大擺的離開。
實在是囂張無比。
夜輕歌眼中寒氣四溢,這個人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告訴她。
來過,去了。
著實可惡,夜輕歌憤怒地一拳擊在桌子上。
木荷也沒有多言,只是單膝跪地:“請主人責罰。”
夜輕歌面沉如水:“不怪你們,這個人能這么大搖大擺地進來,說明他的武功在你們之上......”
她的眼睛看著油燈,聲音忽然頓住,一瞬間,殺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