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別來無恙。”營帳內，少女微微一笑。

夜征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在跳。

“解釋?！彼麖难揽p里擠出幾個字。

“煩請御參軍回避，我和祖父許久未見，想要敘敘舊。”夜輕歌卻是輕描淡寫地先把御鳳寒打發了。

后者聽著她這頗為不客氣的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夜老將軍出征時，夜輕歌混進了軍隊里，夜家軍向來管理嚴格，若不是師父在里面安插了人，她替換掉了其中一個人的位置，還真混不進來。

夜征聽的面無表情，昏黃的燈光下，他沉著臉，不說話。

夜輕歌知道他在生氣，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祖父~，”她湊過去撒嬌，夜老將軍還是冷著臉，不為所動，“祖父，我說過我要當將軍，而且奪嫡越來越激烈，我必須盡快達成這個目標，所以這次的戰事，我真的無法錯過。”

夜老將軍冷眼看著她：“太子和二皇子奪嫡再激烈，需要你用生命來摻和？”

“祖父，”夜輕歌正色，卻被夜老將軍無情打斷：“喊我將軍，別喊我祖父！”

夜輕歌有些無奈，夜老爺子脾氣上來誰都不敢惹：“好好好，將……軍，師父教了我這么多年，我的武功不說第一，但在這北齊也是佼佼者了，在戰場上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边@聲“將軍”喊的夜輕歌怎么聽怎么難受。

“能自保？戰場刀劍無眼，誰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活？”夜老將軍嘲諷地說。

“祖父，請給我一百人，我沒打算打前鋒，我要帶著這白人小隊突襲?！币馆p歌無視夜老將軍又要炸毛的表情，“你要是不給我或者多給了少給了，我就誰都不帶，自己去偷襲。”她頗為賭氣地坐下。

夜征怒的一拍桌子：“你瘋了嗎？”

“祖父不如來和我切磋一場？”夜輕歌絲毫不畏懼的挺身而上和夜老爺子正面對剛。

第二天請晨，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聽到軍令集合的士兵們驚訝地看著煞氣無比重的夜老將軍，如同指點江山一樣點了一百零一個人出來。其中就有扮成士兵的夜輕歌。

“這一百零一個人，組成一個突擊小隊，負責刺殺和騷擾，不需要和大隊伍正面戰斗。聽明白了嗎？”夜輕歌沖著夜老將軍嘿嘿一笑，后者冷著臉裝作沒看見。

昨夜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居然和夜輕歌真的切磋了一場，越切磋越是心驚。

夜輕歌的攻擊有柔有剛，配合緊密，手段靈活，常常巧妙的使用巧勁兒化解夜老爺子的攻勢，實在是打的讓人頭皮發麻。

最后還是因為夜輕歌連日偷偷隨軍，體力不支，不然一直耗下去，夜老將軍真的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贏她。

說出來都覺得丟人，夜老將軍心塞。

不僅如此，夜老將軍深知自身武功厲害撐死只能保護自己在戰場上活命幾率大一些，于是又和夜輕歌下了一盤軍棋。

結果當然是夜老將軍贏，但夜老將軍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

夜老將軍自認行軍打仗這么多年，還從未將如此詭異的戰風，夜輕歌行兵作戰的風格完美的詮釋了“出其不意”和“兵不厭詐”這兩個詞。

正面交鋒也是像打在棉花上一樣，贏得不算艱辛，但很扎心。

但是……正如夜輕歌自己說的，她既然選擇了為將這條路，就遲早要走上戰場，他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

他的孫女和其他人的孫女不一樣，這是夜老將軍知道的。

夜輕歌是未成熟的雛鷹，是鋒芒正盛的寶劍，他不能將她藏在安全的地方。

他是她的祖父，他要為了他孫女的前程考慮，他必須放她飛。

盡管前方很危險，但只有在這里才能讓夜輕歌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來保護自己免受更多的傷害。

“今日軍隊休整一日，這一百零一人我將會給你們設置一道考驗，最后會選擇出一人做你們的領袖。”夜老將軍虎目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士兵們。

“軍人的天職是什么？”夜老將軍大喝。

“服從命令！”一百零一個士兵齊聲大吼，夜輕歌站在其中，感慨萬分。

“所以，即使我選了一個傻子當你們的，你們也必須服從，聽到了嗎？”夜老將軍非常小肚雞腸的公報私仇，夜輕歌在人群里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

“…明白”士兵們齊聲回答。

這個測試非常的……詭異。

士兵們測試的頗為心累，夜老將軍其實內心是拒絕的，因為這個測試是御參軍出的。

本來他想自己出一個，但是夜輕歌不同意點名道姓要御鳳寒來出，御參軍也確實出了一個極為符合這支特殊的隊伍的測試。

但是夜老將軍總覺得不對，這個測試，風格簡直和自家孫女的戰術風格如出一轍。

夜老將軍：“這次測試就麻煩御參軍了?！?/p>

“沒關系，”御鳳寒正在喝茶，聞言淡淡一笑，“這支隊伍的用途特殊，既然夜老將軍想讓大小姐來當這個統領，不如這樣……”

夜老將軍：“……”陰險。

夜老將軍感覺自己受到了全世界的欺騙，還有御鳳寒那句“大小姐”，聽的他有一種自己孫女馬上要被豬拱了的感覺。

測試出的詭異，但結束之后士兵們也明白了這場測試的意義，雖然心累，但不可否認，這確實是一個很適合這支隊伍的測試。

三日后，夜家軍到達戰場。

捷報頻傳。

“夜家軍于洛水河畔正面擊潰北狄兵馬一萬人?！?/p>

“影刃擊殺北狄將領之子?！?/p>

“影刃火燒北狄糧倉，北狄失去糧草支持。”

“夜家軍收服失地?！?/p>

“影刃夜襲，生擒北狄率軍將領?！?/p>

“北狄求和?！?/p>

朝堂上對夜家軍的勇猛交口稱贊，而這其中又各懷心思。

初入官場的菜鳥自然是對夜家軍贊嘆不已，為北齊軍隊的勇猛而自豪，而那些老油子們就對此有些惋惜了。

夜家枝葉伸得太廣了，樹大招風，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昭平帝上朝時一直微笑著，讓那些大臣們也猜不出他心底的真實想法。

下朝后，昭平帝把右相文謙喊到了御書房。

“丞相怎么看？”昭平帝微笑著。

昭平帝手里拿著的，則是皇族暗探送來的情報，比有字數限制的軍報要詳細的多，情報里清清楚楚地記錄了這次的大功臣“影刃”。

最令人關注的，就是“影刃”的心臟。

夜家嫡女，夜輕歌。

文謙沒有穿官服，只是一襲青衣，上面用線繡著竹。

而皇帝也是極為縱容他的，畢竟文謙是當朝第一個連中三元的丞相，為人謙和不慕名利，和他相處就仿佛身處竹林，微風拂面。

文謙略一思索，答道。

“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