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輕歌修長的手指隨意的撩撥著琴弦。
“錚錚。”
“錚。”
卻是越來越慢,所有人都在明里或暗中觀察夜輕歌,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所彈得吸引,帶入到了她的節奏里。
明明不是很響亮的聲音,卻因為這些人刻意地對夜輕歌的琴聲進行忽略,而反被夜輕歌利用,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夜輕歌素手撥弦,越彈越慢,最后“錚”的一聲,陷入寂靜,整個人也安安靜靜坐在那里,不動聲色,然后在眾人以為她要放棄時,她開始彈奏。
一種難以言喻的靜謐漸漸擴散開來,一旁的林如意冷汗直落,只覺得自己開始亂了,終于,“嘣”她彈破了一個音。
眾人下意識地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她,林如意一愣。
所有人居然都用這樣責備的眼神看她,好像是她亂來,打擾了夜輕歌的演奏一樣。
怎么會這樣?
夜輕歌并沒有去管林如意怎么想,她先是隨意而輕快的撥動著琴弦,接著節奏加快。
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在人們面前展現。
林如意也覺得難堪,算是認了,琴一丟,不彈了。
萬籟俱寂中,夜輕歌的琴聲尤為清楚。
敗了,林如意在看見周圍人仔細聆聽的表情時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自顧自地起身,沖著夜輕歌隨意拜了拜:“甘拜下風。”然后便強忍著委屈,小跑離開。
曲罷,夜輕歌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優雅地行禮,卻沒有回席。
“輕歌今日,想挑戰一下辛木小姐,就賽‘琴’,辛小姐可接。”夜輕歌笑瞇瞇地,她是真的沒什么惡意,只是,今日她要做的事,注定是驚人的,若是連這點都不敢,那也做不出什么成績了。
辛木先是一愣,繼而落落大方地承認自己的不足:“辛木只是僥幸獲勝,不比夜小姐的琴藝,甘拜下風。”最后幾個字說來的滋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么,按規則,夜輕歌就是這“琴”組第一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輕歌還想挑戰一下‘棋’組一甲,玉冉小姐。”夜輕歌溫然道。
全場嘩然,夜輕歌這是要干什么?很多人腦海里浮現一個可怕的念頭,她不會是要把四門一甲全拿到手里吧?!
沒錯,夜輕歌笑瞇瞇地看著眾人的反應,你們猜對了。
玉冉是一個祺癡,父親雖是一個小官,但因為眾人都知道她整日只關心下棋,所以雖然貴女們都孤立她,但卻沒有刻意排擠她什么。
玉冉此時聽了夜輕歌的話,皺起了眉。
裁判不能去驚訝什么,畢竟也沒有違反規則:“玉冉,夜輕歌下的‘棋’的戰書,你可接?”
玉冉為數不多的好友其中一個便是辛木,辛木有些復雜地看了一眼夜輕歌,輕聲勸阻道:“若是不想便算了吧,沒關系的。”
玉冉皺眉想了想,搖了搖頭,眼里戰意濃郁,她起身朗聲道:“接。”
夜輕歌眼里笑意濃濃,其實她還是很喜歡這樣的女子的,簡單。
現場再一次陷入寂靜,所有人都想看看夜輕歌到底想干嘛。
一個時辰后。
“棋,挑戰者夜輕歌,應戰者玉冉,勝者,夜輕歌。”
又是一個時辰后。
“畫,挑戰者夜輕歌,應戰者劉瑩,勝者,夜輕歌。”
嘩!
場上一下炸開了鍋。
夜輕歌一人單挑琴棋畫四組一甲,出盡了風頭。
可無論是夜輕歌的琴,還是步步為營的棋,亦或是那副尺寸巨大的富麗江山圖。
都讓人不得不服,所有人不禁心底暗想,今日過后,怕是這“才女”稱號,就要變成夜輕歌的了吧。
他們不禁看向林如意,后者漲紅著臉。
“夜家嫡女不得了啊。”祭酒不禁暗嘆。
夜輕歌深吸一口氣。
“輕歌今日,還想再挑戰幾個人。”夜輕歌隨手點了幾個人。
分別是男子組的幾個一甲。
“夜大小姐莫不是指錯了,我等可不愿為難一個女子,傳出去未免太難聽。”其中一個人嘲諷的開口,剩下幾個人也是笑夜輕歌自不量力。
不過是贏了幾個女子而已,便以為可以所向披靡了嗎?未免太自大了些。
夜輕歌垂眸,她可不管這些人是怎么想的,但今天之后,她要的就是她,夜家大小姐夜輕歌,文武雙全,蓋世奇才的名譽!
“不敢么?”夜輕歌微微一笑,“可以理解,既然不敢,那我就直接來了。”
“輕歌今日,有一策想請幾位夫子指點一二。”夜輕歌不慌不忙,也不給那幾個人繼續說話的機會。
“哦?念來聽聽吧。”祭酒開口,不由得有些好奇。
“是,”夜輕歌行禮,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策,朗聲念道,“治國之政,其猶治家。治家者,務立其本,本立則末正矣。”
夜輕歌的聲音其實很好聽,策論讀來悅耳無比,可幾個夫子卻是直起了腰,在場的朝廷大官前來陪自己兒女參加年考的神情也都變得慎重起來。
那些少年少女只覺得這策寫的甚好,說的言簡意賅,但卻說不出到底哪里好。
而那些身居官場的人卻是看出了這篇策的亮處,這策論條理清晰,言簡意賅,而所言又一針見血,觀點見解獨特有新意,這樣的策論,若是說出自右相手里,他們還能接受,但是出自夜輕歌這樣一個乳臭未干的臭丫頭手里,他們就有些難以接受了。
“故天失其常,則有逆氣;地失其常,則有枯敗;人失其常,則有患害。《經》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此之謂也。”夜輕歌輕松地念完了,堂間陷入短暫的安靜。
“這策論真的是你寫的?”有一位夫子不禁開口。
“正是。”夜輕歌頷首。
“那我問你幾個問題如何?”祭酒頗為好奇地開口,他和夜老將軍關系不錯,對老友這個孫女他一直破感興趣,今日一見,果真了不得,難怪那老家伙天天嘚瑟。
“當然。”夜輕歌恭敬行禮。
“好,”祭酒悠悠然道,“我問你,這次你領軍作戰時,可有什么后悔的事?”
室內頓時靜的連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能聽見。
堂外一個正在走來的身影突然一頓,想聽聽她怎么回答。
“有,”夜輕歌垂眸,神色慢慢淡了下來,也不再笑了,室內氣氛開始凝重,“永和公主因為這場戰事,付出了她的生命。”
眾人頓時了然。
永和公主是之前北狄求和請求聯姻時前往聯姻的公主,之前北齊未和北狄開戰,北狄對永和公主雖然不好,但至少能活著,但自從北狄戰事節節敗退之后,他們就開始用永和公主的生命來威脅北齊。
兩國之戰不可能因為一個女子而停歇。
北狄見一計不成,便殺了永和公主,把她的頭顱裝在盒子里,送到夜輕歌手里。
夜輕歌之所以在后來對北狄的進攻越來越咄咄逼人,分寸不讓,也是因為受了這個的刺激。
同為女子,夜輕歌在看到永和公主死不瞑目的面孔時,不由得為她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