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兒回來得很早,其實她下午的時候也沒有去上課,因為八院新生教學的內容幾乎都是差不多的,以她對鳳梧的了解根本沒有必要去聽那些學長的講解。
她找了趙江文,在鳳梧,女生只要登記過了是可以直接進去男生宿舍的,而且她以前經常去,和那一棟宿舍樓的大叔早就熟了,大叔以為她是來找哥哥的,所以直接替她登記了,就笑著放她進去了。
房門沒鎖半掩著,整個宿舍就只有龍墨旌和趙江文兩個人,酒精發酵過后的氣味讓她惡心地幾乎要嘔吐出來,從包包里拿出一只一次性醫用口罩帶上之后她才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的。
龍墨旌站在陽臺上,心不在焉得以至于她進來了都沒有發現,沒有去管自己昏睡的哥哥,輕輕地走了進去。
趙靈兒愣住了,從側面,她可以清晰地看見龍墨旌的面頰上流著淚水,原本明亮的眸子里布滿了可怕的血絲。
因為哥哥趙江文的原因,趙靈兒從小就認識龍墨旌,上次沒有認出只是因為龍墨旌去過一年多邊關,模樣變了,一時沒有認出來罷了。
在她的印象里龍墨旌是一個很堅強而且高傲的人,用軍人的話來說就是流血不流淚,但是現在他卻在流淚,那么大顆的淚珠掛在他的臉頰上,明亮的眸子如同死灰一般……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是終究是沒有說出來,輕手輕腳的退出他們的宿舍,趙靈兒解下口罩,雖然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她對龍墨旌是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但是從小就認識,即使是友情,她也不想看見龍墨旌這么無助流淚的樣子,所以她退出來了。
就當沒有看見過吧……
趙靈兒這樣想著的時候,陸悠悠正好發來了信息,她看了之后就立刻回去宿舍了。
“悠悠,我回來了。”
陸悠悠面前出現是一張沮喪的小臉,看著就讓人覺得心疼,聲音有些疲憊。
“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從床上跳了下來,看著平日活潑的趙靈兒垂頭喪氣的樣子,陸悠悠忍不住擰起了眉。
“沒有,就是覺得好累?!?/p>
趙靈兒把包包丟到了一邊,嬌小的身子縮進了陸悠悠的懷里,陸悠悠身上冰冷好聞的氣息讓她覺得舒適了一些,“悠悠,龍墨旌,他哭了,從小到大,我都沒有看見他哭過,他們喝了好多酒,整個房間都是酒臭味,滿地都是空掉的酒瓶子……”
龍墨旌哭了?
陸悠悠忍不住愣了愣,她也沒有想到,龍墨旌那么傲氣的人居然會哭,但即使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也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龍墨旌的傷心處……難道是昨天的時候?
突然想到昨天安江南對龍墨旌說過什么,而且之后龍墨旌就有點不太對勁了。
什么樣的話,居然可以影響到龍墨旌,如果龍墨旌真的是因為安江南的一句話就崩潰成了那個樣子,難道是因為安江南說的那個女孩?
“龍墨旌他哭了……”
趙靈兒有點難受,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難受,反正就是不受控制地有些難過。
“好了好了,小靈兒乖,龍墨旌哭了哭了,你有什么好傷心的啊?!?/p>
陸悠悠察覺到趙靈兒小嘴癟癟的,也是一副要哭的樣子,雖然不太會安慰人,只好把她緊緊地往自己的懷里摟了摟。
“可是我難過……”趙靈兒小嘴癟癟的,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見他哭了,不知道為什么,我就難過?!?/p>
“乖啦?!?/p>
陸悠悠微微皺眉,揉了揉趙靈兒的頭發,然后輕輕地推開她的身體,然后把她扶到床邊坐下來。
挨著她坐著,陸悠悠太會安慰人,只好單手摟著她,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后背。
……
“我明白了!”
過了良久,趙靈兒突然面向陸悠悠,大聲道。
就說了這么四個字,根據她輕輕向上揚起的嘴角陸悠悠知道了的確此刻趙靈兒的心情是開心的。
“明白就好?!?/p>
也只回了四個字,雖然陸悠悠自己都不太明白趙靈兒懂了些什么,但是女孩子之間的默契和信任是無形之間存在的。
趙江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腦袋沒有想象中地那么疼痛,只是渾身疲憊——宿醉之后的正?,F象。
窗外有淡淡的月光照進屋子里,但是窗口有一處陰影,目光落在那個人的身上,腦海里出現了自己和他喝酒之前的場景,這個千杯不醉的家伙最后好像也醉了?
趙江文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但是眸底卻出現了淡淡的擔憂,微笑是因為自己終于把他灌醉過一次,擔憂也是因為龍墨旌喝醉了。
“龍墨旌,吃晚飯了嗎?”
趙江文起身敲了敲頭,語氣輕松地問道。
“醒了?”
龍墨旌扭頭看了一眼趙江文,嘲諷道,“真菜,幾瓶酒就喝成這個樣子,快醉了一天一夜了,丟人。”
“那特么地我不是跟你喝的嗎,其他人我還真的沒有怕過誰,不服氣我們再去喝一頓?”
趙江文笑罵著走到龍墨旌身邊,看著自己這么多年的兄弟因為心結而難受,他自己也不是那么好受。
“不喝,反正你又喝不過我?!饼埬阂琅f是那種不冷不淡的語氣。
這種語氣在別人聽來可能是不禮貌的,但是趙江文卻早就已經習慣了,摟了摟兄弟的肩膀,道:“行了,我認慫,可以了吧,走,走咱們先吃飯去。”
說著手臂微微帶上了一絲力氣,原本以為龍墨旌會跟著他走,但是后者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怎么了?”趙江文有些擔憂。
“老趙,你說……”
龍墨旌垂了垂眸子,終于開口道,“老趙,你說我是不是很失???”
趙江文沉默了。
良久過后,趙江文才開口,道:“那也不是你的錯,統治者的意志,我們改變不了……”
就像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一般,有的人天生為王,有的人卻世代為奴。
“可我更相信人定勝天。”
龍墨旌看著趙江文,明亮的眸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里閃著光,隱約之間,后者甚至可以看得見他眸子里布滿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