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公主殿下所說,她從十二歲以后就沒怎么見過國王的面,更多的時候只能遠遠的看上一眼,不被允許召見到近前。”
“原來是這樣……”
江越點點頭,對事情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王后的寢宮里有一面魔鏡,相傳那是她的私人顧問,是一切睿智的來源。”
“很可能……藥方也是王后從魔鏡那得到的,所謂的‘翻閱古籍’不過是為了掩飾魔鏡神異的借口。”
“夫人見過魔鏡嗎?”
江越對這面會說話的鏡子很好奇,所以想引著妮瑟多說一些。
“魔鏡被王后放置在她的寢宮,我怎么可能見到。”
妮瑟先是自嘲的笑了笑,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隱匿、語氣低沉的說到:“公主殿下見過,如果不是因為見到了魔鏡,公主殿下也不可能得知王后的真實面目,我們也仍然會像莊園里那群無憂無慮的豬崽一樣,在王宮里過著虛假的幸福生活,茫然無措的等待著屠刀斬落脖頸的那天。”
“魔鏡告訴公主殿下的?”
江越皺著眉頭,如果是這樣,那他先前的一些猜測就不成立了。
“是啊,”情緒好轉了許多的妮瑟笑著解釋道:“魔鏡從來都只說實話,無論提問的人是誰,它都會回答。”
“或許,這就是王后把它藏在寢宮深處、并向所有人極力隱瞞它存在的緣故吧!”
“既然王后一直隱瞞,那么你們是怎么確定魔鏡‘只說實話’的特性的?”
江越沒有說出“公主”一詞,而是用“你們”來代指,他現在扮演的是一位從小聽著公主傳說長大的腦殘粉,當然不可能親口質疑令人尊敬的公主殿下。
“怎么,”妮瑟笑問道:“不相信?”
“只是有些奇怪!”
江越笑了笑,心中的急切并沒有在面容上展露分毫。
“公主殿下最初也不相信魔鏡所說,誰會相信一個母親因為想要成為王國最漂亮的人就毒殺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毒殺……”
江越恍然,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會有人出來跳出來阻止并用生命來證實,不然這場可笑的鬧劇是不可能進展下去的。
果然,妮瑟后面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第二天的晚宴,王后罕見的親手給殿下倒了一杯果酒,公主本想喝下去,但是吱吱卻從殿下的袖子里跑了出來,一頭扎進酒杯里,被腐蝕成了肉泥和毛皮。”
“吱吱是誰?”
江越眉頭微挑,這聽起來像個寵物的名字,而且人也做不來“一頭扎進酒杯”的事。
“是殿下養的一只松鼠,因為一直‘吱——吱——’的叫,所以我們都把它叫做吱吱。”
妮瑟的語氣柔和了許多,顯然對那個叫做“吱吱”的松鼠非常喜愛。
對于江大探長來說,用外貌和叫聲給寵物起名字是非常LOW的行為,幸好松鼠小,“吱——吱——”的叫,要是它“嘰——嘰——”的叫,那你打算怎么辦?
不過,現在并不是討論寵物名字的時候,讓江越感到奇怪的是,跳出來證實這一切的竟然是公主殿下的寵物而非王后安排的死士,這讓本來已經有所清晰的線索似乎又籠罩上了一層迷霧。
究竟是這只松鼠智力超群、能聽懂并理解魔鏡所說的話,于是自發出來救主,還是公主或王后用法術暗地里操控它跳進酒杯的呢?
江越沒有著急下結論,而是繼續詢問道:“后來呢?”
“后來王后殺了幾位廚娘和備餐的女侍,罪名是謀害公主!”
江越笑了,他已經大體明白了幾年前的王宮究竟發生了什么,不過為了扮演好自己公主腦殘粉的角色,他還是氣哼哼的問道:“公主殿下就相信她的花言巧語?”
“殿下是愿意相信的,那畢竟是她的母親,但是心里還是存了些許疑惑,所以才會偷偷的潛入王后的實驗室,這才發現了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和王后的真實面目。”
“是啊,真實面目……”
江越語氣莫名的附和了一句,總算明白了為什么公主一方面叫囂著發動戰爭,另一方面卻勒令所有在外的手下不得暴露自己,哪怕是掀起戰爭以后。
憐憫的看了一眼還在咒罵獵魔人的妮瑟,這位單純的女士仍舊相信著公主那“因為躲避獵魔人的追殺而不得不隱匿自己”的說法。
“怪不得我總感覺她時而激進時而保守,原來是公主在背后遙控的緣故。”
江越對比著勉強通過的“動物發狂計劃”和夭折的“喪尸脅迫計劃”,心里已經大致摸清了公主的想法,她希望王國的治安亂一些,但并不希望它完全陷入混亂當中。
是因為善良和對王國的責任心?
表面看起來好像真的是這樣,但是從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別人的江越卻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太巧了,從公主意外進入王后寢宮開始,發生的一切都太巧也太極限了。
巧合到這仿佛不是現實中真實發生的事情,而是舞臺上根據三流吟游詩人的作品改變來的故事劇。
承轉起合的情節能讓任何聽到這一故事的人,都因為公主時刻面臨的命懸一線的險境而報以擔憂和同情
仿佛它原本就是為了宣傳公主的良善和不諳世事而捏造出來的。
“那么目的呢?”
江越皺著眉頭想,但還是沒什么答案。
“費男——”
“啊?”
妮瑟的輕喚讓江越回過神來,他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嘆息道:“既然殿下不同意我的計劃,那我就再想一個,總能得到認可的。”
“殿下也是有苦衷的,獵魔人像只瘋狗一樣在王國到處亂竄,為了躲避他的追殺,我們不得不更隱匿些,殿下也說過,時間久些沒關系,勝利終將是屬于我們的。”
沒聽出言語中試探的妮瑟柔聲安慰著喪氣的江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已經暴露出了許多重要的信息。
“果然是公主的決定……”
江越想到了自己說出“喪尸脅迫計劃”以后,妮瑟那長時間的沉默。
他本以為對方是在思考計劃的可行性、進行利弊權衡,現在看來,恐怕那時候的她正在以某種特殊的聯系手段向公主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