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結束的那天,正好趕上周末放假。同學們從考場一出來,都放了風撒歡玩耍去了。我走出校門,正準備騎車回家,突然想到余伯伯的書店,便想順便拐到那里買一本《萌芽》新刊。
已經是傍晚時分。走進店里的時候,余伯伯剛做好了晚飯正準備吃,我上前親切地喊了一聲:“余伯伯,這都已經吃晚飯了?”
余伯伯一看到我,趕緊起身,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色:“你不就是上次來的那個……伽昇還是韓祎的同學嗎?”
“對對對,您記性真好,我叫關筱萱,你以后叫我萱萱就行了。我跟韓祎他們都是同學?!?/p>
余伯伯說:“以前我見人一面聽過一次名兒,我都能對的上臉的,這些年到底是老了。呵呵呵,這不是周末了嗎?”
“嗯,閑著沒事過來看看有什么好書?!?/p>
“行,你隨便看。吃過飯了嗎?我這兒剛做好飯,想吃就給你盛點兒。平常韓祎伽昇他們幾個孩子來我這兒,都不拿自己當外人,你也是,來我這兒也別那么拘著。”
“謝謝余伯伯,你快吃吧,我買本書就走?!蔽倚πχx絕了。
走到雜志攤上,看到最新出版的一期《萌芽》,翻到目錄頁,從頭到尾細致地看了一遍,最后輕輕地嘆了口氣,合上了書頁,到柜臺前結賬。因為余伯伯的書店有個小規矩,學生買書借書都需要把信息填寫在一張登記表上,也可以備注上自己想讀的書。我拿著柜臺前的登記表準備登記的時候,突然看到登記表上一連串的書名,都是畿米的漫畫集,后面借閱人簽名是“韓祎”,我微微愣在那里,疑惑不解。
“余伯伯,韓祎上周末來過你這里?”我問。
“嗯,是上周,他來這兒給我送螃蟹。”
“這些畿米漫畫也都是他自己借過去看的?”
“是他借的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要看的。我也納悶來著,他以前從來不看這些的?!?/p>
我略一思忖,隨口應了一聲:“哦?!?/p>
結賬登記完正準備要走,余伯伯又突然叫住了我:“哎,萱萱,你上次說的八月刊的《灌籃》,我后來又給你找到一本,就剩下最后一本了,你想要就送給你了。”
我接過那本《灌籃》,感激地說:“這么小的事兒你都還記得?我都快忘了!”
“以前總有學生想看什么書,我店里沒有的,都給他們記著,能給他們找著的都拿到店里?!?/p>
“余伯伯太有心了,謝謝你。”
晚上回到臥室里,我翻開那本《灌籃》,在扉頁上端端正正寫上“韓祎”的名字。腦海里又浮現出登記表上韓祎借的幾本漫畫冊,想起他以前總拿畿米漫畫恥笑我,說我幼稚審美品位低之類的話。這不禁讓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想到,很有可能是拿給他的妹妹或者其他什么人看的,便暗自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件事。
這時,媽突然闖進門來喊了一聲:“萱萱?。 ?/p>
我慌里慌張把雜志壓到胳膊下面,有些不耐煩地說:“媽,你每次進來的時候能不能先敲個門?”
媽很有理:“嘿,我姑娘的門我還不能隨隨便便進??!”
雖然感到自己的隱私已經被侵犯了,但被媽這么一說,也不好反駁什么。這時,爸也跟著媽進來了,我問:“兩位找我有什么事?”
我媽頓時喜形于色:“好事兒!明天不是周末嘛,我跟你爸準備帶著你到咱家的新房里參觀參觀,明天就搬過去住。所以明兒早上早點起來。”
爸隨聲附和:“對,等你明天先看完新家,看還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回頭跟你媽再給你置辦?!?/p>
我無精打采地說:“你們兩個去看就好了,我沒什么意見?!?/p>
媽不滿地說:“這怎么行?你爸他又不去住,這房子就是給你買的,你不去過過目可不行。”
明知道無論如何也辯不過媽的強勢,只好應了下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明天跟你們一起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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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就在城北的“御泉灣”小區,從城南老家開車大概需要半個小時。這天一大早,媽就喊我起床吃飯,等全家人收拾妥當,便一同開車往“御泉灣”小區出發。
城北是Z城很早就開發起來的新區,連續幾年市里的政府大樓、商業活動中心,還有另一批新興產業基地都在這一帶發展起來,所以,環顧著城北的街道和建筑,都和城南上了年紀的老街老建筑完全不同的風格,寬闊干凈的街道兩旁是整齊規劃的國槐樹,各類小店小鋪鱗次櫛比地鋪開一條街,一些辦公大樓、商場大廈、休閑會所也披著城市奢華時尚的現代化氣息簇擁在街道兩旁。
一路上,媽坐在副駕駛上,望著窗外高樓林立的城市風景線,按捺不住內心的暢快,滔滔不絕地講演著市區近幾年的迅猛發展和輝煌成就。她畢竟是在報社里干了這么多年的采編記者,現在又榮升副主編的位置,平日市里大大小小的政府會議企業活動招商引資,她對此都熟知得很,講起這些,就像是眼前的這些城區建設都是她付出的心血似的。
我坐在后面,看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高樓大廈,耳邊飄過媽高談闊論的言辭,這些都激不起我的興奮感。剛離開老家,就已經開始懷念,懷念那里的空氣中彌漫的陳舊潮濕的味道,而對于眼前嶄新而陌生的一切,我卻提不起多少興致,仿佛它們與我素昧平生,此后也跟我沒有多大關系似的。
到了新家,媽迫不及待地拉著我,把新房子里里外外地參觀了一遍,從臥室廚房再到衛生間陽臺,都裝備的應有盡有??蛷d也比老家寬敞了很多,向陽的落地窗,整個屋子亮亮堂堂的。
媽把我引到為我準備的臥室,都是煥然一新的床鋪、燈盞、寫字臺,溫馨的房間布置還是讓我的心情大好了起來。媽問:“怎么樣?”
我摟過媽狠狠地親了一口:“Perfect!還是親媽對我好!”
這話把媽哄得開心了:“什么親媽不親媽的?你就我這一個媽,我能對你不好嗎?”爸站在一旁,訕訕地笑了笑,表情有些不自然。媽囑咐說:“你先在這兒隨便看看,讓你爸一會兒去把廚房收拾一下,我到樓下超市買點水果蔬菜,今天中午就在這兒好好吃一頓?!闭f完,就收拾出門去了。
聽到媽下樓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爸悄悄地把我拉到臥室,從包里鬼鬼祟祟地掏出一個紙盒包裝的東西。我打開一看,是一部新手機,這讓我很是喜出望外。
爸壓低了聲音說:“萱萱,這是爸買給你的手機。以后跟著你媽搬到這兒,有啥事你就給我打電話,里面手機號都幫你存好了,你自己拿著用,別讓你媽知道。”
“爸,你真不跟我們搬過來住?你要是不過來,我媽那脾氣,管我管那么嚴,沒幾天我就會被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你還是過來吧。”我哀求道。
“爸這不是因為工作不方便過來嘛。再說,你媽也是為你好,嫌以前咱家的房子太老了,地方小住著也憋屈,離你現在的學校又遠,花多少心思才給你整這么大一套房子,就是想讓你專心學習考大學。所以你可別辜負了你媽對你的期望。”爸很是難為情。
我小聲抱怨道:“就我媽天天對我實行的高壓政策,我能學習好才怪呢?!?/p>
“忍一忍,我這不是還會常常來看你的嗎,手機你可要藏好了。有什么煩心事,還像以前那樣跟我說?!?/p>
我原本還想再說些什么,聽到媽上樓開門的聲音,爸趕緊回到廚房里收拾餐具。這時,媽在客廳里喊:“萱萱,趕緊過來搭把手,把這些東西都放進冰箱里?!?/p>
我應著聲,慌忙把手機臨時藏到了抽屜里,走出房間幫忙做家務。
在新家的第一頓家庭聚餐,我吃的并不是多么爽快??粗堊郎闲χ痤侀_滔滔不絕的媽,爸在旁邊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沉默,時不時也跟著強顏歡笑幾句,兩個人又像往常那樣拌了幾句嘴。然而,即便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喋喋不休地爭吵,或是冷凝尷尬的沉默,以后也成了一種奢侈的念想。
不知怎么的,我又回想起了在城南老房子里,我還很小的時候,爸媽也很年輕,他們一左一右地坐在我身邊,媽哄著我吃菜,我不愿意吃就使臉色摔筷子,爸就在一旁做鬼臉逗我笑,我破涕為笑的時候,媽也被逗得哈哈大笑。那時候,我覺得我們家會一直那樣幸福下去,但現在呢,看著眼前的爸媽,他們還是幸福的嗎?我不知道。
人在悄無聲息地失去某樣東西的時候,往往是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的。因為你曾經完好無損地擁有過,所以,即便在一份愛的渴望里做出寸步的妥協和退讓,都會讓你心有不甘,悵然失落。
但對于這樣無聲無息又分毫可見的失去,我們又能做些什么呢?大部分的時候我們都是無能為力的,不知道如何去挽回,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心里的那點強烈的渴望漸漸萎縮下去,萎縮成少得可憐的愿望,再任由那點愿望落空。
看不清失去的前因后果,來龍去脈,卻又像是在時刻等待著最終離散的結果。所以,我們只能在一邊失去的時候,還要緊緊地抓住些所剩無幾的東西,哪怕是回憶也好,不至于在愿望落空的時候,兩手也空空。
搬家忙活了大半天,晚上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正當閉目養神的時候,我突然想到抽屜里的手機,偷偷拿出來,又躡手躡腳地把臥室門關好。躺下來,就想到給韓祎發短信。
“韓老板睡了嗎?猜猜我是誰?”
沒過一會兒就收到了回復,干脆果斷的兩個字:“哪位?”
我暗暗一笑,迅速編輯好一條信息發過去:“你腦子進奶水了吧,要不要往里面再給你加點咖啡因,讓你清醒清醒?!?/p>
韓祎回復道:“關小姐,你大晚上的不睡覺,給我發騷擾信息,我是不是該對你有點懲罰?”
“話已至此,友盡?!?/p>
“關小姐別生氣嘛,話說,我的手機號你記得挺清楚嘛,證明你還不是豬腦子。言歸正傳,你這又是從哪兒偷的手機?”
“什么叫偷?正式宣布一下,從今天起,我關小姐也是有私人手機的人了?!?/p>
“手機號已惠存。對了,明天有時間嗎?”
“什么事?我可不要跟你約,去做數學題。”
韓祎回復道:“左伽昇提議去洛湘玩,要不要一起去?”
我欣然答應:“沒問題!不見不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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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湘是距離Z城很近的一個縣城。雖然是小城,但每年的十月底至十一月中旬,被秋色妝點過的洛湘,滿樹滿地金黃的銀杏葉,讓這座小城平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吸引著很多人前去游玩參觀。
時間約在早上九點,在星月商廈門口碰面。清晨出門之前,心血來潮的緣故,我偷拿了媽的化妝品,涂了個濃眉大眼的妝。化好了妝,又很費了些精力試了好幾套衣服,最后選定了一條長款布料的格子裙,外面搭配一件淺咖色的毛衣開衫,在鏡子前仔細地端詳了一番,覺得衣服妝容得體精神了不少,這才挎著相機匆匆忙忙地奔出家門。
等我氣喘吁吁地到達約定地點,左伽昇、廖一涵、韓祎,還有小旋風和維尼都已經到齊了。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意思……讓……讓大家久等了?!?/p>
左伽昇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了我好半天,開玩笑:“哎呦我去,關筱萱,你再怎么捯飭也不至于給自己畫個蠟筆小新的眉毛吧!”
感覺自己煞費苦心的一番工夫被人潑了冷水,我半笑半怒地打了過去,左伽昇慌忙逃竄。
旁邊的廖一涵笑著說:“別聽他瞎說,萱萱,你今天打扮得挺好看的?!?/p>
小旋風趁機插話:“女為悅己者容,你今天是為悅誰而來的?快說!”
我被她調侃得有幾分不好意思,但還是耿直了脾氣道:“我今天高興,悅我自己,不行嗎?”說話時,眼神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韓祎。
這時就聽到韓祎也跟著調笑說:“什么美不美的,瞧你這這濃妝艷抹的,都快趕上三十歲的女人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得沒說出話來。韓祎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忍俊不禁道:“走吧,關小姐,我們出發吧。”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用力給他胳膊上一拳,韓祎捂著被擊中的地方,疼得呻吟了一聲,看了看我,嘴角露出頗有意味的笑。
韓祎載著我,維尼載著小旋風,左伽昇和廖一涵各騎一輛車,六個人向洛湘出發。已經是十一月的初秋,街道兩邊的樹木葉子盡是枯黃或血紅,落在地上的枯葉鋪成一條綿長的褐色地毯,懸在樹梢上的葉子盛放出一片絢爛濃厚的秋色。陽光剛剛好,照在身上暖暖的。
大家一路上有說有笑,中間小旋風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周杰倫的《楓》,唱得很是動情,引得其他人都開始齊聲唱起來。一唱歌便一發不可收拾,男女對唱,你一句我一句,情歌沒唱出情歌里的調子,但深秋的暖陽里落在林間小路上的歡笑和歌聲,卻是那個清晨最動聽的樂章。
洛湘的指南村是個古村落,整個村落里都是白墻黑瓦的古老建筑,街道上鋪著青石板,脫了漆的紅木門,爬到屋檐上的枯枝藤蔓,讓這里到處都彌漫著斑駁古樸的氣息。走在街道胡同里,時間像是突然間慢了下來,拉長了調子,延宕出悠閑靜好的歲月時光。
金黃的銀杏葉子把這個寧靜古樸的地方渲染成如詩畫卷,在那些老舊而素雅的房屋建筑間,又因為這濃濃的秋意蓬勃出鮮活亮麗的生命力。
走到一大片金燦燦的銀杏林,小旋風和廖一涵幾個人早已經被眼前金黃滿地的美景驚得大呼小叫,扯著嗓子撲到滿世界耀眼的金色里,嬉笑打鬧,歡呼雀躍。
我拿著相機剛拍了幾張,就被小旋風搶了去,跟左伽昇他們合影去了??吹巾n祎坐在一旁,正望著他們奔跑撒歡的樣子,臉上浮現出愜意的笑容,隨后又轉過臉望向樹林那邊的遠山發呆。
我走過去,從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表n祎把身子微微往后傾,閉目享受著林間的暖陽。
我靜靜地看著他,那張在陽光下勾勒出的側臉輪廓,隱約泛著朦朧的暖光。黑長的睫毛微微地上下顫動,不知怎么的,我竟覺得他眼睛閉著的時候反而更顯得靈動好看,就連脖頸上突出的喉結也讓他看起來多了些性感的味道。
“我昨天搬家了,搬到了城北的‘御泉灣’?!?/p>
“挺好的啊!”韓祎睜開了眼,突然來了精神,看著我:“怎么看你還不高興?”
“沒什么高興不高興的,”我遲疑了一番,神情有些失落:“只是以前一直住在老城南,從小在那兒長大的,那兒的老房子、街道,還有左鄰右舍,對他們都挺有感情的,現在突然不住那兒了,一時半會兒還是挺舍不得的?!?/p>
“每個地方待久了,都會有感情的吧,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久久地凝視著他,凝視了好一會兒,很自然地躺在地上鋪得厚厚的銀杏葉子上,半晌,突然問:“你覺得所有的感情都會有保質期嗎?”
“嗯?”
“以前看過一部電影,《重慶森林》,男人失戀了之后,每天都會買一罐5月1號到期的鳳梨罐頭,因為鳳梨罐頭是他女友最愛吃的,而5月1號是他的生日。他買夠了30罐的鳳梨罐頭,女友還是沒在他生日那天回來。電影里說,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在什么東西上都會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也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怎么會突然想到這個?”韓祎不解地問,也躺了下來,枕在我旁邊。
“老城南是我爸跟我媽二十年前就認識的地方。那時候他們兩個人是自由戀愛,我爸經常騎車帶著我媽在大街小巷里四處跑四處逛,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聽說那會兒鄉鎮里的老干部都找上門找他們談話了,但我爸跟我媽還是那樣我行我素。后來我出生,我爸騎車的時候,前面帶著我,后面載著我媽,還是走那些老街,去那些老店。有時候我就在想,老城南對于他們的意義更重要吧,畢竟是見證過他們愛情的地方,但是……”說到這里,我突然沒再說下去,轉過臉,看著旁邊的韓祎問:“你說……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很多年很多年會是什么感覺?感情是會越來越分不開,還是會越來越淡?”
韓祎回過頭也注視著我,好久才長舒了一口氣:“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跟一個人相處過那么久?!?/p>
我有些詫異:“你跟你爸媽呢?”
韓祎卻沉默著沒再說話,轉過臉沒再看我,又閉上了眼睛。
我知趣地沒再問下去,過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地輕嘆道:“也許感情都有保質期吧,只有在那個保質期里,遇見的人和事才會去細細咀嚼和品味,但過了保質期,就很難說了?!?/p>
“干嘛要想那么多,珍惜眼前擁有的一切,享受當下才是要緊的。就比如說現在,能躺在這里曬陽光,還有微風拂面,什么都不用想?!表n祎心滿意足地說。
我看著他額前細碎的劉海被風輕輕拂動起來,也閉上了眼,靜靜地享受著難得的秋日陽光。這時,感覺到有人往我的身上撒葉子,我睜開眼,左伽昇笑著說:“原來你們兩個躲在這兒秋日私語??!”說著,跟旁邊的廖一涵、維尼一起往我和韓祎的身上撒落葉,小旋風趁機抓拍了好幾張照片。等我和韓祎掙扎著站起身,就笑著一路追擊打鬧過去。
那天一直玩到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六個人騎著車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風吹拂在每個人開懷大笑的臉上,涼爽而舒適。林蔭道上的樹葉嘩嘩作響。我聽到韓祎腳踩在自行車踏板上發出的一陣陣有節奏的聲響,像那個傍晚里余味悠長的曲調。
和韓祎分開的時候,我從衣服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片銀杏葉子,上面寫了一句話:“如果記憶是一個罐頭的話,我希望這罐頭不會過期,如果一定要加一個日子的話,我希望它是一萬年。就比如這個秋天。”
韓祎看過一眼,我走出幾步的時候,他突然從背后叫住我說:“筱萱……其實你今天挺好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