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昂起身，右眼上鮮血順著它的眼角流下，那里此刻破開了一個大洞，里面披掛著破碎的眼珠和眼膜。

矮人們也都注意到了這一點，都驚訝地張大著嘴巴看著冥炎蛇，他們未曾料到斯普蘭迪能強力到這種程度。

“愣著干什么？火炮！？”

格里姆先反應過來，向一側的武士喊道。

火炮的存量不多，畢竟還是剛剛研發的武器，但這時候可不是摳門小氣的時候。

因此，那些人聽到氏族長的聲音，就連工程師老頭，也都趕忙往外城區的一處趕去。

就在這時，巨蛇突然發狂起來，右眼的劇痛讓它開始變得狂躁，它開始不要命地向斯普蘭迪沖過來。

“攔住它！！”

這一聲不是格里姆喊的，而是莉達喊出的。

她也迅速跑了起來，試圖趕快把斯普蘭迪拉回隊伍。

“擋住！！”

格里姆與此同時也高聲喊道。

一時間，弓弩再度激發，形成一片彈幕，向著巨蛇籠罩過去。

冥炎蛇卻毫不理會，它直立著上身向著前方滑動過來，那可怕的氣勢，讓所有矮人都感到了壓迫感。

“穩住！！”

矮人軍官號令道。

他們大部分人的弓弩和火槍彈藥都已告磬，現在只能盡量能阻擋住巨蛇的前進了。

前方矮人都用自己的盾牌慣例形成盾墻，將長矛頂出，試圖攔住眼前巨物的攻擊。

后排的矮人一個又一個頂上去，將自己的身體抵在前排矮人的背部，穩住盾牌的力量。

但此次與前面數次不同，之前對于巨蛇來說，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是游戲，因此冥炎蛇沒有和矮人們硬碰硬過。

但此次不同，右眼的劇痛讓它狂躁憤怒，蛇就是如此，痛的時候，它們將不會在乎眼前的一切。

“砰！！！砰！！”

巨蛇直接撞在矮人的盾陣上，那堪比山峰的身軀直接將盾牌如同紙糊的一般紛紛擊碎，那兇狠的力量連在后排的矮人都全部碾過。

“啊！！”

慘叫聲頓時此起彼伏，那些矮人們不是被撞死就是被巨蛇的身軀直接在地上碾死。

這幾乎是完全兩回事的力量對比，巨蛇直沖軍陣，向著此刻正被莉達拖著逃跑的斯普蘭迪急速推進，無視眼前一切阻礙，全力突破。

它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砸到了井里，激起的水花無比駭人，矮人們被這股強大的沖擊力所震驚，巨蛇活生生擊穿了他們的陣列，向著前方挺進。

哪怕是矮人如此堅韌的種族，也無法經受這樣的刺激，當絕望的力量對比血淋淋地展現在他們面前。

鋼鐵之人也會害怕。

矮人們產生了恐懼，他們懼怕。

“先祖諸神在上！請不要拋棄我！”

矮人們士氣搖搖欲墜，他們高聲向神靈祖先祈禱，但眼前的巨物卻無比清楚地告訴他們，這是毀滅了他們城邦的生命，而神靈卻并沒有保護那些人，那么，今天自然也不會保佑他們！

“逃吧！！”

不知是誰此時突然喊了起來，這一句話炸了鍋，將所有矮人的恐懼情緒都點爆了。

矮人士兵們紛紛叫著喊著向城外逃跑，他們的心中此刻已經全無身為戰士的榮耀和驕傲，他們只想著逃離眼前這可怕的怪物。

而更糟的是，外城區那些人類原本還有許多相信矮人軍隊的家伙，此刻也跟著開始逃亡起來，整個場面頓時陷入崩潰！

再愚蠢的人，也能看出矮人已經完了，人類和亞人將過去數百年對氏族的信任徹底拋棄，也開始混亂地逃跑起來。

“回來！！”

格里姆看到這一場景，他憤怒地喊了起來。

“你們還有榮譽感么！！你們還有尊嚴么！！”

但隨著人數逃跑的越來越多，他開始慌了起來。

“求你們了！！不要離開你們的氏族長！！快回到我的身邊！！”

他高聲嘶喊著，試圖將人們再召集起來。

然而崩潰的軍隊就如同洪水，打開了堤口就難以再回頭。

混亂的人群此刻根本聽不到他在喊什么。

“完了....”

斯普蘭迪被莉達半扶著向回走去，莫格也迎上來，幫忙一同攙扶著他。

他看到眼前這一幕，心里已經涼了半載。

誰能想到，號稱從不潰敗的矮人軍隊，號稱堅若磐石的矮人大軍，居然會在亡國之戰中潰敗。

“看來諸神不保佑我們。”

斯普蘭迪顫顫巍巍地被兩人半扶著走到格里姆面前，站著身子說道。

矮人們天生對冥炎蛇的傳奇故事有著內心的恐懼，而且今天刀槍不入的表現，確實讓他們更加相信了這一點，斯普蘭迪知道，就算他不激怒巨蛇，矮人們崩潰也是遲早的事。

他以為自己可以在矮人們的精神底線到來前，能贏得勝利，看來實在還是太天真了。

格里姆看著冥炎蛇越來越近，逃跑的士兵也越來越多，臉色冷然，狂風不住地呼嘯著。

“我們還沒有輸”

格里姆走上前，拍了拍斯普蘭迪那已經有些血肉模糊的左臂，堅定地看向前方，緩緩走去。

“我明白了”

斯普蘭迪低下頭，欣然笑了笑。

他轉過身，看向莫格和莉達。

“你們也逃跑吧....”

“什么？？”

“戰爭已經結束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莉達和莫格臉色都白了。

“伯丁，一直以來很感謝你，能再幫我一次么？？”

“什么？？”

遠處的伯丁此刻正努力控制住大部隊，試圖阻止他們逃跑，此刻有些無暇顧及斯普蘭迪。

“你帶著他們下山，我很快就跟上來，就像雪山一樣。”

斯普蘭迪突然笑著說道。

伯丁拉開人群，疑惑地看著他。

“你一會來么？”

莉達和莫格說道。

“對。”

“伯丁！！你帶著他們先走吧！！”

格里姆的聲音也響起，伯丁愣了愣，看著斯普蘭迪和格里姆的背影，點了點頭。

“我們走吧，他一會會跟上的。”

伯丁說道，拉著莉達和莫格就要離開。

“保護好他們.....別讓他們回來。”

一如那時，斯普蘭迪笑著和伯丁吩咐道。

伯丁有些遲疑地看著他，重重點了點頭。

之后便帶著尚且猶豫的兩人向外城區的大門跑去。

莉達和莫格眼中帶著遲疑和不解，不時回頭看向他，最終被伯丁拽著離開了。

斯普蘭迪走到格里姆身邊。

“你為什么不一起走？”

“我？”

“我早就應該死了吧....”

斯普蘭迪苦笑著，單手舉起手中的劍。

如果他像霍爾諾登那樣死在了大平原，或許今日不會如此，他會作為帝國的英雄名留千古，而不是如今成為人人厭惡的通緝犯。

“再者說，我不死，這條蛇可不會放過你們。”

斯普蘭迪笑著說道。

巨蛇的目標很明顯，只要斯普蘭迪不死，它就會一直跟下去，那么就算他逃跑，巨蛇也會跟著殺死所有人。

“哈哈哈。”

格里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那還真是倒霉，我居然和你死在一起。”

斯普蘭迪也笑著搖搖頭，看向遠處那條巨蛇不斷接近，最后一批忠誠的武士們已經圍著他們構筑了最后的防御圈，遠程武器都已無彈可發，這將是最后的戰斗。

求死的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