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加坡的第一夜，沈清禾跟喬郁剛到胡立文為意大利黑手黨安排的小莊園，在大門口就見到了熟人。

“小姐，老爺吩咐我接您過去。”

曲叔消瘦的身軀穿著一身歐洲古老家族常見內搭白色襯衣領結的黑色燕尾服，理智冷靜的臉上滿是皺紋，不過身姿依舊筆挺。

見到沈清禾后略微彎腰，雙手帶著白色手套在身前交握，背后站著兩隊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保鏢。

遠處最后一絲落日余暉早就掩蓋了鋒芒，天色暗沉，保鏢們身后的華麗莊園和雅致的白色小樓在微涼夜色下難免有些陰郁。

胡璨婭終于從喬郁身上移開了視線，不遠處那個老頭昨天還在她家做客，被她的父親小心謹慎的伺候著。

她一向跟在父親身邊，時不時也會幫忙處理些幫派的事務，對于沈氏卻依舊知之甚少。

她所知道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親叔叔們，偶爾提到沈氏全部都是一副忌諱莫測的模樣。

而且近幾年也沒有在黑道峰會上看到過他們的身影，今年怎么會突然出現？

沈清禾方才尚還坐在車里遠遠看到曲叔的時候，表情就變了，下車后也不多看他們，挽著喬郁無比自然踮起腳在他嘴角落下一道冰涼的吻，然后松開他的手臂向曲叔走去。

剛走出一步手臂又被喬郁猛的拉住拽了回去摩挲著臉頰:“不想去可以不去。”

沈清禾抬起頭對他笑笑:“我知道，回去處理點事兒，明天晚宴見。”

“明天見。”

曲叔眼看著沈清禾跟喬郁拉扯，眼底沒有絲毫波動，只是在她走近之后，后退半步跟在身后為她引路。

沈老爺子住的地方不在這片莊園，而是距離這里有一小時車程的一處山腰別墅。

一排七輛商務奔馳平穩的行駛在路上，窗外的高樓和各種雨林樹木飛速倒退。

車隊從市區行駛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林間，繞盤山路又開了近一刻鐘這才熄火。

沈老爺子一向鐘情享受生活，僅僅是一個幾年都不來一趟的住所也設計的美輪美奐。

別墅外的園林除了樹木花叢外，甚至還特意引了道山泉水挖出條曲折的小河，木質拱橋和假山一個賽一個的精致。

最中間車里的曲叔在保鏢們下車列隊后，這才慢悠悠打開車門走出，扣好在車上解開的禮服扣子，然后快步繞至另一側彎腰拉開車門，抬手擋住可能會磕到頭的門框細心扶下沈清禾。

沈家這幫人，一向注重這些所謂的修養和禮節。

待沈清禾安然下車后，曲叔收回扶著她的手臂再次后退半步，引著她向屋里走去。

老爺子正在古色古香的書房看著一本泛黃的古書，聽到嚴謹有序的三聲扣門聲就知道是老曲回來了。

“進。”

沈清禾走進書桌聽到身后的關門的聲音，隨意瞟了眼紅木桌角落古銅鏤花香爐上的渺渺青煙。

“外公。”

沈清禾一般不會用什么熏香，但是外公跟外婆經常會在屋里點上一些，沈清禾不知道這是什么味道，檀香中還夾雜著絲絲縷縷極淡清甜的花果香。

老爺子夾一片書簽合上手中的書，封皮上“孫子兵法”四個大字都快要褪色成枯灰，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

“子彥如今怎樣？”

光從臉上，絕對看不出此時的沈清禾在想些什么，只能聽到她沉穩冷漠的聲音:“還好，活著。”

老人干枯褶皺的雙手搭在桌上，把玩著手指上一個墨綠扳指，抬眼一派慈祥的看著這個外孫女，聲音和藹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讓人不由自主的愈發寒涼:

“沒死就好，之后十二年我會吩咐逐步增加藥劑分量，這些日子好好給他補一補。”

“你不必心疼他，沈家每一個繼承人都受過他受的苦，這樣就熬不下去也沒必要活著。”

“因為你的從中干預，他接受的藥劑含量已經低于所有人，如果十六歲完成不了測試，他照樣要死。”

“你應該知道，如果沒有這么多年的注射，測試會有多難。”

沈清禾真的很好奇，她面前這個有血緣關系的老人究竟是怎么做到，把所有晚輩的生命全部看做一場改造。

曾經他看著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年復一年掙扎在手術臺上，又是怎么樣的感受。

“外公想多了，事已至此，清禾只想子彥好好活著，馬丁先生過些日子就可以回到法國，這次不過因為他們的隱瞞大懲小戒而已。”

當初剛回到沈氏，沈清禾就知道了什么時候應該服軟。

她可以不滿，也可以反駁，但是在這個老頭面前，絕對不能表現出絲毫。

多余的情緒只會讓她愈發不甘和憤怒，從而使理智崩潰，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老爺子看著她沒有丁點兒波動的眸子，半是滿意半無所謂的略微點了點頭:“不錯，比四年前好多了。”

說完站起身從書架上取著另外幾本書下來:“意大利黑手黨目前能掌控的勢力范圍囊括了歐洲大半，北美洲，和東南亞不少地區，非洲境內的三所傭兵學院之一也在他們把控內，白道生意主要集中在歐洲的少數幾個國家還有其他地方一些礦產資源上。

而沈氏，這幾年我一直沒有提過讓你接手家族的地下勢力，誰知道你神不知鬼不覺跟梅笛契那小子走到了一起。

趁這次黑道峰會也剛好讓你開始著手這些事情了。

沈氏地下勢力需要你自己去慢慢了解，我現在只能告訴你，非洲的另外兩所學院都有沈氏大量入股，東南亞的雅扎庫，三合會和洪門，華夏境內的云家，臺灣竹聯幫，拉斯維加斯，美國斯塔克，俄羅斯戰斧，包括黑手黨，都跟沈家有或多或少的聯系。”

哪怕沈清禾早就猜到了沈氏跟多家勢力有牽扯，也沒想到是這么多，而且聽老爺子的話，這些還不是全部。

“這當然不是全部，其他的我會安排人一點點告訴你，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看完。”

接過外公遞來的那一摞看起來年代久遠的老書，沈清禾也能隱約猜到這是什么

——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