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這個過程，對于符清源而言一點兒都不陌生。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他總能比別人更快的找到記憶。

所以她是成功了？

符清源有些高興，但第一眼看到的是滿目蒼涼，這一片大地沒有什么生機，到處都是死寂的色彩。

眼前也只有一個俞乘風。

只是對方看到他，好像也沒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就從一旁走了過去。

“俞乘風。我存在感這么弱嗎？你這都看不到我？”

俞乘風聽了這話，駐足。

半晌才瞪大了眼睛，“你活了？”

“不廢話嗎？其他人呢？怎么沒看到呢？”

他特意問了其他人。

其實最想要問的是她。

但俞乘風哈哈之后，神色卻越來越傷感。

“怎么了？你這是？”

符清源感覺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有些事兒，俞乘風尋思該怎么說，才不會讓他發作。

只是上來捏了捏他的手。

確定了他是真實。

“嘿，你真的！”

一個時辰之后俞乘風就把他帶到了家里。

他們還是離開了這片禁忌之地。

這是第一次從那里面走出來了人。

而且符清源的修為并沒有因為經歷過那件事而下降了，相反的，好像再次經歷了死生，他的感悟頗多。

景霓也很高興因為俞乘風的等候終于有了回應。

他們辟谷多年，這一次特意張羅了酒菜。

俞乘風也難得喝了酒，因為不喝酒，他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和他說。

喝了也不特意化掉，任由自己有了些微醺的感覺。

他從那一次紅塔的異變開始說起，結合別人說的，和自己看到的。

“十年，不算很長…”符清源心里還是有些樂觀的。

但是也很長了。

他們總是在分開。

這一次不會了。

“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她。我看到的都是幻象，所以看到你，我以為也是幻覺。”俞乘風說道。

“她一定活著，不然我怎么復活的？”符清源道：“你找不到她，我能找得到！”

他想他都能活著，找到她能有多難？

而且不管多難，他都要做。

后來陸陸續續的，他和俞乘風在那一片禁忌之地找到了青龍，曲凡、迦葉，也找到了法智大師，莫塵，隱魔…

瘋老頭也出現了。

大家重聚之后，符清源顯得很樂觀。

頂多也就幾天之后，她也會出現的。

但是瘋老頭卻說：“能夠讓人重生的力量，那是只有神才能做到。她能賜我們生。祂已經是神了。”

“神又如何？”符清源又問。

“神愛世人也愛世間萬物，祂是天道是規則，是這世間法理的象征。但祂獨獨不是人。”瘋老頭看著符清源就有那么同情的意思。

“我不信。”

“信與不信，都是如此。曾經我就是這么守候的，守候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但是我沒有等來祂的回應，只有迷迷糊糊在幻境里的時候，才能看到曾經的過往。”

所以他一直才瘋瘋癲癲的。

等來這么久，就等了這么一個結局。

大家其實都不怎么接受。

神是什么？

他們沒有到達過這個領域的人，無法理解。

而這片天地的靈氣枯竭了很多，他們要靠自己走上這條路，幾乎是不可能了。

但還是抱著信念，在等候著。

一天兩天，直至一月、兩月，一年、兩年…

最初走的是隱魔。

他本來不屬于這里，被困了那么多年。

不是他所愿的，他一直想回魔界。

沒人說不可以。不過他留了傳訊符，“她要是回來了記得告訴我。”

隱魔心里頭想，他這不是關心她，只是太想知道成神后是什么樣子。

第二個走的是瘋老頭，他本不屬于這里。

他只想回荒古遺址，以往他不能離開荒古遺址太久。

因為他的壽元本就應該結束了，是荒古遺址的力量給了他壽命的延續。

這一次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壽元增了不少。其實他無所謂，屬于他那個時代的朋友都死了。

他自己活著也好像，行尸走肉，他只有回到那里，才能夠有些慰藉。

后來法智大師和迦葉回大光明寺了。

曲凡去歷練他的劍道，他有些受不了這樣苦寂的等待，他要去做點事。

青龍姚風就和符清源一起。

莫塵也在，這倒不是他多關心妹妹。

關心是有的，他對于成神仍舊有執念的。

俞乘風則放松了下來，他被景霓拉走了，去看看孩子，他們當然時不時地也會回來。

每個人都留了傳訊符。

但傳訊符里卻始終沒有聽到想要的消息。

再后來連姚風都要去尋找一片河流。

莫塵也走了，因為他走了禁忌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都掘地三尺找不到他想要的，所以他也走了。

只有，符清源還是沒走。

苦寂對他而言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想當初被困在那個天梯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他無聊到只能重復構造小世界。

編織出，只有不能勾通的數目，草履蟲。

現在比那個時候要好得多了。

他接替過了俞乘風的活計，每天都要到那里面走一走。

不同俞乘風的悶葫蘆，他總會說很多話。

說朋友的現狀也說起自己的。

“你聽得到嗎？我相信你一直都在的。今天的小世界還是很平靜，那幾個蟲子飄到了岸上。不知道意味著什么……”

一天天的，也一年年的。

就這么重復，輪回之道也不曾放棄。

輪回之道，蟲子后來都變換出了蝴蝶，她也沒有動靜。

“如果你是神靈，也不是稱職的神靈，因為你從來都不會你的子民。”符清源抱怨。

這是第十個春秋。

從這里走出來的人，每年都會回來一次。

她一直都有聽到他的絮絮叨叨。

也不是沒有回應，有風拂過的地方就是她的回應。

只是懶洋洋的，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

只是提起到了小世界里頭新生的蝴蝶，她才多看了一眼。

又一個十年過去，二十年過去…

“輪回之道的演變有點慢，小世界里頭的時間已經比現實要長很多了，可還是慢。時間和空間的力量不能完全掌握，我什么才能突破輪回之道才能重新把你找回來呢？”

看他小世界的時間是有點慢。

她對于時間已經沒有什么太大的概念了，因為十年二十年，還是百年千年都不過滄海一粟。

所以她動了動念頭，小世界里頭時間的流速快了很多。

符清源感覺到了意外。

但對于這種變化，他并不抗拒。

斗轉星移，時間眨眼過了百年。

小世界里，花草樹木，鳥語花香都有了，也開始有了靈智類的生靈。

第一輪活躍的生靈，開始遭遇了死亡的危機。

智慧生物開始祈求神靈，祈求上蒼，開始有了自己的崇拜和圖騰。而符清源則在締造一個全新的輪回之路。好讓小世界的萬物開啟井然有序的生命發展。

智慧生物的發展越來越像人族。

布天瀾對此觀望的時間就越長了一些。

又可以百年過去，對于他們的百年，對于智慧生物而言已經成千上萬年，智慧生物開始有了自己的首領，又開始建筑城池攻城略地，開啟了文明之路，信仰也開始完善。

在這個期間符清源所要做的是如何把死去的靈魂保留下來。

人死之后魂魄會有短暫的徘徊于原地之后逐漸的消散，因為失去了肉身這個載體。

而這些人都是普通人，他們不像修士。

他們的靈魂無法不滅，如果想要永久地長存于世間就要進入完整地輪回系統。

在這個過程中符清源又摸索了很久。

他在人族選出了才德兼備的圣賢，給了他們法術，讓他們以陰神的身份統領一部分強壯的幽魂，去管轄天地間的幽魂，進入輪回之道。

一開始的輪回是無序的，甚至于有的人進入之后還無法抹除前世的記憶。

導致引起了一些恐慌，這段時間又大大加強了鬼神的意識。

信仰之力全都吸收進入到了符清源的身體里。

他完善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個過程本來以為是簡單的，結果又是數百年過去…

俞乘風他們來看望了好幾次，但是他沉迷在了小世界里，小世界也在壯大。

俞乘風曲凡等人后來相約每十年來看望一次。

再后來，每十年就成了他們聚在一起的約定。

符清源也不見了。

其實他沒有不見，只是被布天瀾屏蔽了起來。

他進入到了關鍵期。

他的輪回之道，在小世界的輪回之道，與仙靈界的規則發生了抵抗。

如果不是她順手而為將他屏蔽了，他很可能會被受到攻擊。

所以俞乘風他們沒有看到。

見不到布天瀾、符清源還消失了，對于他們而言是一件相當糟糕的事情。

于是乎后來來的人就少了。

十年之約成了二十年，后來二十年也聚不到一起。

有的時候過了三五十年當他們遇到瓶頸的時候才會來。

他們看到了這一片領域向外延伸的荒蕪越來越夸張了，寸草不生。

以他們的實力都屬實不能待太長的時間。

按這個速度往后整個仙靈界還會面臨一次滅頂之災，天瀾的苦心白費了。

仙靈界的人也很恐慌。

于是封鎖的范圍擴大了。

他們不知道神靈所至整個仙靈界是無法幸免的。

只是祂的目標不是仙靈界，只是庇護住了這一領域去抗衡規則罷了。

一千年了。

他已經接近成功了。

身上凝聚的信仰之力越來越凝實，他也越來越接近一個神靈。

如果他成神，這個世界無法承受兩個神靈。

布天瀾有些糾結，她是庇護這一方世界的存在，理論上要將他徹底的驅逐。

他輪回系統越來越完善之際，他也已經越來越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其實她一直未曾離開。

“我知道一直都是你。你在守護我…”他對祂道。

“你？能看到我了？”很久沒有說話，祂感覺自己說話很別扭。

“嗯！”他點了點頭。

“你很特殊，不知道為什么，不想看到你失敗，可能你要成神了，我不能允許你在這一方世界成神。”

祂幫他壓制住了那么多，現在也開始驅逐他的時候了。

這是作為一個神靈應該做的。

她好像忘了他，她已經十分冷漠了。

但是他沒有說這些。

“我可以不成神。只成為你的眷者，在這個世界為你處理任何事兒。”

“任何事？”

“當然！”不成神留在她的身邊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想辦法與她進入輪回的世界，重新找回過去的情感和記憶。

他這會兒笑著看著祂，實則心里沒什么底氣，但不久之后祂卻道：“但愿你不會后悔。”

放棄成神的機會，永遠不會是愚蠢的舉動，符清源覺得。

世間有很多東西比冷冰冰的神位更重要。

“我永遠不會后悔。”

隨后祂在他的眉心一點兒，契約達成。

“你是我的了。”祂對于他的輪回有些感興趣，覺得這個東西給祂冰冷陰暗的生活帶來了樂趣。

祂指著小世界：“我要看這個國家…這個地方…”

這還開始點名要看什么地方什么人了。

也就是說她在他身邊千年，其實看的都不是他。

他嘆了一口，“好！”

對這些煙火氣的東西感興趣，總有一天對于輪回也會好奇，如果一起進入輪回他會模擬他們一開始走過的路，喚醒她全部的記憶和情感。

這一天可能漫長，但也已經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