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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里，一切都陳舊的不可思議，導致顧思然緊緊蹙著眉頭，他看起來跟這里格格不入，精致得像個剛走出時裝周的男模。

黑色夾克里，是一件淡粉色t恤，他總是喜歡內搭這種，看起來奶里奶氣的單品。

微卷的頭發桀驁不馴的上揚著，讓他的側臉看著分外刻薄，他生了一張看起來很聰明的面相，棱角分明，精致有余，又透著慵懶隨意。

“他需要一只手表，那會讓他看起來更帥氣，平添幾分高貴。”

婉秋心里這么想。

透過路人的眼神，婉秋意識到，自己現在有些狼狽。

特別是，她還被顧思然抱在懷里，一番襯托下，她腳上的米色拖鞋都看起來有些不堪入目，以至于，她偷偷捂住臉，試探性的問道：“要不，你放我下來？”

“不放。”不容商榷的口吻。

老楊辦完手續，向兩人走來，十分恭敬的語氣：“少爺，一樓門診，對面就是普通病房。”

“嗯？”顧思然不甚理解：“那二樓是干嘛的？”

“二樓是婦產科。”

顧思然笑了：“三樓是骨科吧？”

老楊看向一旁的顯示屏：“三樓是住院部，事實上，這里是一家專業的婦產科醫院。”

“……”顧思然無語了。

婉秋解釋道：“這是最近的醫院，如果要去縣城，又得等兩個多小時呢。”

顧思然懶懶回道：“行，你說得都對，順便看看你的腳吧，準媽媽。”

聞言，老楊在一旁慈眉善目的笑著。

他們走進右手邊的門診部，接待他們的是一名女醫生，姓程。

她目光稍許嚴肅，戴著眼鏡，伸手接過老楊的就診卡。

顧思然輕輕把人放在椅子上，動作可謂溫柔至極，他畢恭畢敬的說道：“程醫生，我老婆感冒了，腳踝又磕到，挺嚴重的。”

程醫生看著顧思然一番舉動下來，神色不免柔和許多。

她探頭看了眼婉秋腳上的傷口，只是紅了一小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是挺嚴重的啊，在不看醫生，就要愈合了。”

婉秋羞得低下頭，側過臉瞪了顧思然一眼，老楊悄悄退出了門診室。

顧思然莞爾一笑，那臉上掛著的，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假笑，還有些得瑟。

看完醫生后，婉秋被告知，需要輸液，回去以后不能吃辣的，她想起家里的螺獅粉，不由得有些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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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的病房里，她乖乖躺著，顧思然跑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許多瓶奶回來。

都是同一個牌子，橢圓形的玻璃小瓶子，有草莓味，巧克力味，香蕉味，混合果汁味。

他拿了混合果汁的，伸手扭開，纖長的手腕，看起來清瘦有力。

婉秋悄悄咽了咽口水，嗓子有些刺痛。

顧思然喝完一小瓶奶，笑著對婉秋說：“等我把這個瓶子洗洗，去給你接點熱水喝。”

空蕩蕩的病房里，只有他們兩人，老楊被安排去吃早餐，婉秋伸出手，掐住了他的喉嚨，惡狠狠的說：“你敢！”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著，臉上蕩漾出一抹壞笑，輕輕舔了舔下嘴唇，意猶未盡的說道：“真好喝，再來一瓶吧。”

說完，笑看著婉秋的眼睛。

像是在征求某種同意，又像是意有所指的語氣。

簡直就是在開車！

顧思然似乎怕婉秋聽不懂，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像是觸電一般，婉秋想躲開，但他握得很緊，溫熱的手掌，傳遞著他的溫度。

微熱的手心，讓婉秋覺得滾燙。

他說：“你看起來很憔悴……”

不是心疼的語氣，有些許憐惜，但更多的是在暗示：“有點讓人想要犯罪。”

婉秋簡直羞恥到無以復加，顧思然坐在一旁，悠閑的翹著腿，呢喃著：“生病什么的，感覺很適合……”

他用力握住婉秋的手，天真無邪的笑著，一雙桃花眼，瞇成好看的月牙形狀。

婉秋知道的，他在惡作劇。

但是，那純良又帶著色欲的眼神，真是怎么看，怎么讓人慌亂無力。

她悄悄迷離了眼睛，只能側過身子裝睡，可恨的是，右手在輸液，婉秋只能轉向左邊，正對著顧思然。

須臾，他松開婉秋的手，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拿著一瓶草莓味的奶出去了。

房間再次回歸安靜，只有窗外的樹影婆娑，一點點陽光打進病房，婉秋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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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她在一座山里，晨間，山里盡是迷霧，一整片的白樺樹林，白色枝干上，刻著許多黑色斑點。

腳下是金黃的樹葉，頭頂是湛藍的天空，飄過朵朵白云，被樹影籠罩，‘窸窸窣窣’的風聲，落葉聲，有一個蒼老的身影向她走來。

那是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彎腰駝背，看起來飽經滄桑。

轉瞬間，她就來到婉秋面前。

婉秋甚至看不清她的腳步，她剛才分明是走路的姿勢，卻是瞬移著，來到她的面前。

一股神秘的氛圍籠罩著，頭頂的樹枝將兩人重重包圍，像是一場輪回。

她的聲音很沙啞，略顯嚴肅的口吻，像是嘗盡世間百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愿意為了那孩子去死嗎？”

莫名的，婉秋就是知道，她指的‘那個人’是顧思然。

所以，兮夜才說，一切因果都是因她而起，所以，顧念然才會在顧思然死后的第十天出事故，因為顧念然和眼前這個人存在某種交易，她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顧思然活著。

所以，顧思然才會陷入輪回？

顧念然才會一次次死去？

他們之間，是相互救贖的關系嗎？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婉秋問道：“如果我死了，顧思然就能活著嗎？”

那老人背過身子，抬頭仰望頭頂的樹枝，樹葉在她們周圍翩翩飛舞。

她說：“生死輪回，萬物都有定律，神不在乎誰會死去，只要有人在世間消逝，讓另一個人取代就可以。”

原來如此……

難怪顧思然替她和姜容交換身體。

婉秋回憶著，顧思然在她面前死去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只有那個人消失的呼吸聲，讓她絕望到無法自拔，婉秋想：“我是愿意為了顧思然去死的，因為他是顧思然，就這么簡單。”

可是他，會看著她一次次死去嗎？

為什么？

她腦海中一片怔然，意識莫名變得清醒，即使如此，也要自私的，讓顧思然活下去才可以。

過了許久，婉秋才開口：“我愿意，不管重來多少次，我都愿意為了顧思然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