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白守去找張縣令已經過去五日,天氣越發熱了,天色也逐漸亮的越來越早,不過卯時,天邊就能看見亮了。
府上下人將棉被換了絲綢被,白倩怕熱,早早換上了薄紗長裙,頭發也不再都披散著,而是用了簪子盤好束在身后,額前的劉海也編好用水玉貼在太陽穴后,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只留了兩頰邊的幾縷碎發。
“小姐真好看。”
白倩拿起帕子抹掉嘴上的一點口脂,“你用的太多了,這樣看著是不是清爽很多。”
“哪有,小姐風韻猶存,就該好好打扮打扮。”小葉兒嘟著嘴巴,小姐整日穿的很是素凈,“哎呦!小姐怎么胡亂打人?”
白倩失笑,收回敲在小丫頭腦門上的手,“風韻猶存不是這么用的,往后多讀書,別老記著吃。”
“對了,說到吃,小姐讓準備的桃花糕準備好了,是不是現在給夫人送過去?”白倩昨日見院子里桃花開的正盛,親手采擷了開的最盛的花朵,放在鵝卵石上風干了吩咐小廚房今日特地制了桃花糕。
嘴唇上揚,白倩朝小葉兒點了點頭。
這桃花糕是用新鮮的蓮藕切成碎末,用干凈紗布包好擠出藕汁,再將汁水隔著水放在小瓷碗里熱著,待渾濁的白色變成透明的羹時加入風干的桃花瓣,再覆上一個玉碟子在冰窖里凍上半個時辰,吃的時候將碟子倒扣,再淋上蜂蜜即可。
白倩問過大夫,桃花有活血化瘀之效,很適合白夫人食用。
“別看了,我讓小廚房做了兩碗,回去自己去冰窖取了吃。”小葉兒此刻正盯著白夫人桌上的桃花糕咽口水,白倩后退一步,輕聲附在小葉兒耳邊說。
小葉兒原本微瞇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舌頭舔了舔下嘴唇,不好意思的沖白倩咧開嘴笑了笑。
“器——倩——額”白夫人已經可以坐起來了,只是說話還不太靈光。
“娘,嘗嘗桃花糕,現下吃正好。”
白倩拿著桃花糕,淋了些蜂蜜,用湯匙向下刮下一些,送到白夫人唇邊。
白夫人清瘦了不少,兩頰凹陷,頭發也多日未好好打理,顯得有些亂糟糟的,但是氣色尚佳,雙眼有神,此刻一邊吃著白倩喂的桃花糕,一邊微微笑看著白倩,雙手勉強的抬起放在白倩腿上。
“好吃嗎?”
“甜——”白夫人眼睛彎成一條縫。
一碗桃花糕,白夫人吃了一大半,白倩看白夫人有些累了,就服侍白夫人歇下了,將綠枝叫了出來。
“我娘最近很貪睡?”白倩來看白夫人左右不過一個時辰,白夫人就有些疲憊想睡了。
“小姐放心,夫人近日來精神越來越好,而且身子都能自己勉強動動,蓮兒姑娘說了,夫人多休息才能好的越快。”綠枝看白倩有些神情似是有些擔心,勸道。
“是么,怎么這幾日都不見表姑母?”白倩心下疑惑。
“蓮兒姑娘說夫人再用幾次藥就能痊愈,這兩三天來都是午膳時分過來,一日一次便足夠了。”
“這幾日天氣悶熱,倒是難為表姑母了,日頭正曬的時辰來回。”白倩語氣充滿感激之情,“對了,今日我爹來過了嗎?”
“老爺日日過來陪夫人用午膳,現在時辰尚早,老爺怕是不會過來。”綠枝如實相告。
“這樣,也好,今日讓丫鬟多備一雙碗筷,我過會兒一同來用午飯。”白倩想了想,吩咐綠枝,“先不用告訴我娘,省得我娘又要吩咐廚房加菜反倒累著了。”
午膳時分,白守帶著應德風塵仆仆的去守玨閣用午飯。
白守的臉色有些不好,已經過去五日了,可是張縣令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話幫忙帶到沒有。
白守進去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睡著的白夫人,前后不過七八日光景,清秀明麗的白夫人就憔悴成這樣,就像一朵快枯萎凋謝的花,白守嘆了口氣,走到床前,想要撫摸白夫人的臉頰,可是手始終沒有伸出,他很怕一觸碰,白夫人就會碎了。
“表哥,你,來了。”
白守聽得輕甜的聲音轉過身,看到身穿水紅色長裙的吳邀蓮,許是走路急匆匆的,兩頰有些許紅暈,如雪般的稚嫩的肌膚上有幾滴汗水,眼珠黑漆漆的,面凝鵝脂,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周身卻洋溢著一股青春朝氣,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待君采擷。
白守一時之間看愣了。
吳邀蓮淺笑盈盈,適時的走到白守面前,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也直愣愣的看著白守。
白倩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人相對而望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白倩輕咳一聲,從二人中間穿過,徑直走到白夫人床榻前坐下。
“娘,醒醒,用午飯了,爹和表姑母都等了一會兒了。”白倩輕輕推了推白夫人。
白夫人睜開眼睛,看到白倩、白守、吳邀蓮都在,一時開心,張口嘴巴想說些什么,可是嘴巴還是有些不聽使喚,張口支吾了半天都沒個完整的詞匯,倒是口水順著下巴滴答往下淌。
“不忙不忙,爹,你來扶著娘,倩兒去盛飯。”
白守早已回過神,神色有些尷尬,忙上前扶過白夫人,將白夫人的身子靠在自己肩膀,拿過白倩的帕子,替白夫人擦去口水。
“姑母先用吧,倩兒和爹先伺候我娘用膳。”白倩沖吳邀蓮笑笑,仿佛剛剛什么都沒有看到的樣子。
“我,我不餓。”吳邀蓮低下頭像是內疚一般扯著帕子。
“姑母雖說是表親,但也畢竟是客人,客隨主便,姑母不要推辭了,一會兒還要勞累姑母給娘上藥呢,爹,你說是不是?”白倩突然問了白守一句。
“啊,嗯,你先吃吧。”白守點了點頭,面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一餐飯,怕只有白夫人最開心,畢竟相公和女兒都陪著,其余人都用的不是滋味,吃過午飯,白守尋了個借口,匆忙離開。
若是倩兒不進來,不知道會如何?白守拍了拍腦袋,止住自己荒唐的想法。
“老爺。”應德遞上一封燙金的紅色信封。
“這是?”
“老爺用膳的時候有人送到府上來的。”
“來人沒有留下姓名?”白守納悶。
“沒有,只說打開一看便知。”
白老爺撕開信封,只見紅底黑字寫著:
白倩小姐親啟,本月初五端午佳節,郢州陸府舉辦端午宴會,望小姐賞臉前來,陸子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