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娟姐的犀利御姐，用目光迅速將四人掃射了一圈，保持著得體而親切的笑容：“不了，我還有客人，你們吃好，等下我一起買單。”
說完對他們揮揮手，踩著高跟鞋，穿過與她形象氣質絲毫不搭的喧雜人群，往火鍋店樓上的包房去了。
蔣曉蓉還在對著她的背影喊：“娟姐，我媽叫你去家里玩。”
娟姐好似沒有聽見，停下和路過的服務員說了句什么，又回頭指了指他們這邊，應該是說買單的事吧。
“你們熟人啊？好有氣質。”梅蘭率先打破沉默。
“我朋友的堂姐，她一般不來這種地方，估計是請客戶吃飯。”蔣曉蓉解釋道。
“這氣質，跟我們甄主任一個樣。”周文文喝了一大口冰啤。
“你們甄主任也是這樣？厲害，難怪你這么怕她。我以前還不太理解，今天看了這氣場，是有點威壓。”梅蘭撇嘴點頭。
“你們是見識太少了。”蔣曉蓉一聲嗤笑，“真正的職場高手，那才是不動聲色就能殺人于無形。”
又對周文文一個擠眉弄眼：“比如吳總和江經理。”
周文文擺出一個愁眉苦臉的表情：“就是就是。”
蔣曉蓉見她如此，想了想又拍拍她以示安慰：“別這樣啊，江雪萍雖然有些狡猾，不過三觀還算正。哎呀，她這次叫你去得罪人，我覺得正常得很，你心態要擺正，別一臉哀怨把她當宮中惡婦了。”
周文文忙搖頭申辯：“我沒有哀怨，也沒有抱怨，更沒有討厭她，我只是還沒有適應這樣的工作。以前甄主任雖然嚴厲，但是基本上都是扶著我走，所以，你們懂？”
“那你得趕緊適應。”蔣曉蓉快速將嘴里的東西嚼爛吞下，“你總不能讓你的領導和公司來適應你吧。”
沈浩悶頭吃了半天的菜，終于發聲了：“曉蓉，你別把文文想得太小白了，大道理她都懂，暫時不適應也很正常，畢竟她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就是在甄曦手下，烙印太深了。”
“是啊，放心吧，曉蓉，我沒那么笨，而且我心態好得很，積極向上又聰明好學，招我進來是公司撿著了。”
“我呸，你個自戀狂，真沒看出來。”蔣曉蓉一臉的不以為然，說完又跟著大家一起哈哈笑起來。
“沈浩，我剛才看見你在那個娟姐面前有些不大自在啊，你們......？還是你對她......？”梅蘭這個心直口快的家伙，還是沒忍住，用一臉的心照不宣和猥瑣拷問沈浩。
沈浩臉上呈現出明顯的紅暈，咳了兩聲，說：“你腦洞真大。”
蔣曉蓉神補刀：“以前我們家浩浩是挺崇拜娟姐的。”
沈浩欲言又止。
“以前？現在不崇拜了？”梅蘭賊兮兮地笑。
蔣曉蓉歪著頭想了想，又斜眼瞟了一下沈浩，點頭說：“應該還是崇拜吧，畢竟娟姐這種范兒，挺討年輕男孩喜歡的，嗯，說直接點就是少男殺手。”
沈浩又是害羞又是好笑，一拍桌子，說：“你們有完沒完啊？老開我玩笑干嘛？”
蔣曉蓉白他一眼，說：“要做黨代表，就得經得起婦女同志的調侃調戲。”
“喂，你是我表姐，親表姐！你調戲我？你有沒有搞錯？你腦子瓦特做的？”沈浩哭笑不得。
蔣曉蓉也反應過來，好像是有些不妥，然后就住嘴不說了。
梅蘭雖然也跟他們吃過兩次飯，好歹還沒熟到可以隨意互損的程度，看了一眼周文文，也不說話了。
太安靜了。
周文文端起酒杯，拍拍身邊的梅蘭，大聲說：“相識就是緣分，看你們一個個的寂寞如斯，喝酒喝酒，把氣氛搞起來。”
梅蘭也端著杯，奸笑著接話：“來來來，喝起來喝起來，吃瓜喝酒圍觀群眾，強烈要求讓男二號逆襲成男一號。”
沈浩“噗”的一下笑出聲：“你又來了又來了，大姐，放過我吧，我們聊點別的不行嗎？”
吃完飯大家都沒把剛才那個娟姐說的一起結賬當真，沈浩跑去買了單。走出火鍋店，梅蘭因為住得太遠又和其他幾人不順路，沒讓沈浩送，自己打出租走了。
周文文也要自己坐車走，被蔣曉蓉拉住了，說反正會同一段路，就讓沈浩一起送了。
分手之前，梅蘭拉著周文文耳語：“文文，我覺得沈浩不錯，你要不考慮考慮？”
周文文咬著唇，心跳有些快：“你思維也太跳躍了吧，我和他就朋友關系。”
梅蘭怔了一下：“優質男啊，都快絕種了，你連那個劉......算了算了，不說了，你好好想想。”說完坐上車跟外面揮了揮手，走了。
坐上沈浩的車，周文文被梅蘭一番話攪得煩亂，面對沈浩她變得不太自在，索性裝作有些醉意，閉目養神。
車廂里有些安靜，只有蔣曉蓉偶爾指著窗外，驚嘆一兩聲“哇，這棟樓什么時候修的，我都不知道”，“咦，那里好像兩個車擦掛了”。
下車時，周文文終于開口說話了：“謝謝了啊，浩哥，路上小心開車，注意安全。”
然后頭也不回一路小跑著上樓了。
留下沈浩跟蔣曉蓉面面相覷，半晌，蔣曉蓉拍拍沈浩的肩頭，說：“走吧，她看來完全把我忘了，都怪男二長得太帥了，正常正常。”
沈浩轉頭看著她，臉色有些訕訕，說：“你跟著瞎起哄什么啊。”
“什么叫我瞎起哄啊，我感覺文文對你好像有點意思哈。”
“又來了又來了，我提醒你哈，文文膽小，好好的朋友別嚇跑了。”
“她這不叫膽小，她就是典型的小地方出來的人，自卑心作祟。”蔣曉蓉靠在椅背上，交叉著手臂，忿然說道，“庸人自擾，別人還沒輕視她呢，她倒好，自己先看不起自己。”
沈浩無奈搖頭，自己在開車，也不好一直爭論，只好息事寧人：“好了好了，你這氣生得莫名其妙的，年紀也不小了，成熟點好吧。”
“其實吧，我還挺喜歡文文的，現在這樣性子溫和又思想獨立的女生不多了。”蔣曉蓉白了他一眼，坐直身子，“我聽她說過她以前的公司和領導，她挺佩服她領導的，好像叫什么甄曦。”
“也是那家公司小，做概念炒政策的科技型公司，沒幾個人，所以她能直接接觸到高層，要是你們現在這公司，我估計她都還沒見過你們老板。”
“別說老板，我的老大朱總她都還沒見過。不過吧，這種高科技型企業雖然人少，但個個都是高知人才，她能進去也是運氣。”
“那不就得了，文文畢業以后都沒有過正經工作經歷，突然去了這么一個環境，直接面對的又是精英上司，跨度太大，一時回不過神來，對自己有著錯誤判斷和定位的情況很正常。”
“也是。”蔣曉蓉點頭，若有所思，“也不知當初她為什么選了藥劑學這個專業，這個專業我聽說小地方來的人偏多。所以她這是突然從一樓直升上三十三樓，暈頭轉向，定位發生偏差。”
沈浩笑了，轉頭看她一眼，說：“你這地圖炮！小心別在外面亂說，遭人恨。”
轉個彎蔣曉蓉住的小區就到了，沈浩把車停下，轉頭說，“我就不轉過去了，在這里看著，你自己走過去，到家發個信息來。”
“小氣，文文就送到小區門口，我就停這么遠？真是重色輕友。”蔣曉蓉嘟著嘴，下車將車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浩給逗笑了，熄了火在車里發了會兒呆，才重新啟動往回家的路駛去。
渝市的夜，從來不會甘于平靜，一路上車流如梭，萬家燈火，層巒交疊，宛如夢境。行到加州紅綠燈堵車，他有些心浮氣躁，畢竟年輕氣盛，倒是狠狠地和不守規矩的司機吵了一架。
吵完又有些后悔，不由自嘲一笑，一手抓著方向盤，一手摸出手機，想了想又收了起來。
周文文回到家，卻意外收到一條信息，是王渝發來的“文文，你不用擔心著裝的事了，都搞定了。”
周文文低著頭想了想，打好一排字，發了出去，“謝謝你啊，我就知道，沒你搞不定的事，改天請你吃飯。”
完了又發了一個親親的表情過去。
王渝如此姿容和風韻，朱總也只能給她穿穿小鞋，卻扳不倒她，那她就是要么有關系，要么有背景。能和她搞好關系，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
“不客氣，都是工作，舉手之勞而已。”王渝倒是挺客氣。
“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就是幫了大忙，不是客氣，是真心謝謝。”
“那好吧，我接受，睡覺了，晚安。”
“晚安！”
周文文知道三十三樓的秘書和助理們，很是瞧不起一天到晚除了陪劉志叢吃喝玩樂外，沒點兒正經工作做的王渝，但她卻感覺王渝不過是愛顯擺罷了，她身上有一股毫不矯情的大方直率。
周文文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心不累。至于別的，她牢記甄曦的教誨，特別是身在職場，千萬不要站在道德制高點去審視別人。
工作的事情好歹算是解決了，周文文舒了一口氣，換下滿是火鍋味的衣服，美美地洗了個澡，才拿出甄曦送她的書和筆記本，將問題再重溫了一遍，拍了個照發給了甄曦。
拿著手機隨意翻了下朋友圈，好久沒看了，刷刷刷翻下去，大部分都是微商推廣各自的商品。
在被微商攻陷的圈子里，她意外看到了唐逸舟發的一條朋友圈“渝市你好，又見面了。”配圖是他和蒙子臨站在解放碑下的合影。
她馬上給甄曦發了信息：“曦哥，蒙總和逸舟回渝市了？”
甄曦回得很快：“不知道呢。”
“你看朋友圈。”
半晌，甄曦回過來：“看情況是吧，他們沒聯系我呢。”
“哦，這樣啊，那好吧，曦哥晚安。”周文文不好再問，給蒙子臨送行的那天，甄曦的表現就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