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覺得我現在修的這個專業，對具體的日常工作起不了太大的指導作用，但是能拓展我解決問題的思路。”周文文停下話來，歪頭想了想，“怎么說呢，就是......”就是什么呢？周文文感覺意思有些不好表達出來。

“就是說它不能解決你戰術上的問題，但是能引導你解決戰略上的問題。”沈浩接過話來。

周文文茅塞頓開，笑著拼命點頭，“就是，它不能解決我戰術上的問題，但是能引導我如何解決問題，并指導我拓展戰略格局。”

蔣曉蓉又“嘖嘖”兩聲，這次沒忍住，“你這是三十三樓的大佬們才能有的思想高度和言論啊。你來三十三樓吧，我禮拜一去看看還有沒有空的辦公室。”

三個人在車里哈哈大笑，一陣笑鬧，九龍公司也到了。

“你們弄完了給我打電話。”

周文文掏出手機看看時間，說：“你別開車了，找個地方把車停了，喝喝咖啡玩玩游戲什么的。我們中午應該不到十二點就能結束，到時候給你電話。你空的時候想想吃什么，不要太遠啊。”又強調一句，“也不要太貴啊。”

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咧開嘴一笑，拉著蔣曉蓉轉身快步走了。

蔣曉蓉再次“嘖嘖”兩聲，說：“瞧你給交代的，跟老夫老妻似的。”

周文文臉一下紅了個透徹，有些惱羞成怒，大喊一聲：“蔣曉蓉，他可是你表弟，你開玩笑也要有分寸。”

蔣曉蓉被她吼得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給了周文文一巴掌，“你叫喚什么啊？看你那樣兒，心虛了吧，我就覺得你們倆有貓膩，你從實招來，什么時候勾搭上的。”

“沒有的事！”周文文大聲否認，加快腳步往前溜了。

也難怪每次說到沈浩和她的二三事，她都臉紅心跳，她那點小心思她自己清楚，要說對沈浩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這一輩子都是不可能的。

沈浩對她嘛，似有若無的她不能確定，而且她心里有道坎過不去，她一直覺得她和劉海波之間，是她的黑歷史，抹不去的黑歷史。倒不是說劉海波有多不堪，有多不值一提，而是，她提出的分手，她覺得是自己拋棄了劉海波，分手她不后悔，但總覺有些虧欠于人，她覺得自己有些理虧，這種理虧導致她在面對自己和沈浩的事情上有些自卑。

這種事情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她覺得難以啟齒。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周文文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蔣曉蓉看著桌上的檔案盒有些崩潰，她確實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她學的英語專業，給朱芳茹做秘書是父輩關系介紹，工作輕松不需要專業，基本上就是給朱總看個門，收發個文件，記記日程，拎拎包，打打雜，做做陪襯什么的。這種案牘工作，毫無頭緒。

她皺著眉盯著周文文，后者也正皺著眉，一手拿著筆，一手拿著表格，她探頭過去看了一眼，是“固定資產和低值易耗品登記表”。

“以后這兩個還是要分開做，這個表格公司也是有統一制式的。”周文文抬頭看一眼蔣曉蓉探過來的腦袋，又低下頭逐頁檢查。

“這些其實系統里都做了，這個表是為了方便我自己看，不向上報的。”

道英子公司沒有細化職能部門，通常將人事和行政統一成綜合部或辦公室，設經理或主任一個，和江雪萍同級，但從公司管理和從屬關系上來說，他們要接受集團行政部的監督管理。

周文文對接的是九龍公司綜合部的主管肖穎，她們經理請了產假，目前綜合部工作由肖穎代管。

周文文點點頭，說：“江經理讓我給你們說一下九龍公司明年辦公費用這一塊的預算，你們要按照格式來完成后重新上報。上個月財務部和行政部專門就這個事聯合發了個文，我不知道你看到沒有。”

“看到了，可是，有些不好做，太細了......”

“嗯，所以你把問題提出來，我能解答的現在就解答，我不能解答的，我記下來向上匯報一下。”不等肖穎說完，周文文就打斷了她。

那個聯合發文周文文也看了，一目了然很專業，也很方便填表者填制，什么太細了，什么不好做，都是因為對新的東西抗拒抵觸。

九龍公司業績好，是道英集團所有子公司里的佼佼者，集團有百分之十的收入都來自于此，今年的凈收入粗略統計是嘉北公司的兩倍。如此一來，也讓九龍公司的管理層們回集團開會時，鼻孔都朝著天花板。

對集團職能部門陽奉陰違是所有子公司的通病，更何況這樣一個收入大戶。面子上對各個職能部門來巡視督導的人員熱情得很，實際真要配合工作時，一個個的找理由找借口，就是不干。

這個時候，急躁，你就輸了。

“你把那個文件里的表格打印一份出來，再把你已經提交的報表也拿出來，我們對照著弄。”

肖穎打印表格的時候，周文文拉著蔣曉蓉去了趟洗手間，路上她壓著聲音對蔣曉蓉說：“曉蓉，你不能干坐著，你好歹拿張表裝裝樣子也行啊。你這樣回去怎么寫報告啊？”

“好吧，聽你的。”

“要不，你等下回辦公室，讓她把九龍公司的會議檔案拿給你看，這個你總會吧，你跟著朱總看也看會了吧。”

“好主意！好文文，你和我家浩浩的事，包我身上了。”

“你又來了又來了，叫你認真工作！成天的想些什么東西，我看你是和你家陳美人欲求不滿，在我這找補是吧？”

“我去，你這是什么虎狼之詞？文文你學壞了啊！”

兩人一路克制著嬉笑打鬧，回到辦公室，桌上放著周文文要的東西，肖穎卻不知去向。

很明顯，九龍公司如果按照集團要求的統一制式表格來做預算，光是辦公費用估計都會被砍掉四分之一，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等了十幾分鐘，肖穎還沒回來，辦公室里的人也陸陸續續都出去了，剩下周文文和蔣曉蓉兩人面面相覷。

打電話一問，說是作業現場有工人暈倒，肖穎慰問暈倒工人去了。

周文文有些無語，這個慰問完全不用這么著急吧，肖穎這是正好找著機會躲她們呢。

行吧，如果對集團的要求躲就能躲掉，那她也算是個人物了。周文文其實心里明白，所謂的年底巡視督導，不過也是集團各職能部門借此機會展示職業關懷和管理權力罷了，真正的職能履行，主要還是平日里的工作往來。

“好吧，那你好好處理這事，我們就先回集團了。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給我打電話，我們肯定是全力協助。”周文文拿著手機，一臉平靜地說，“剛才說的那些事，你回頭還是要落實一下，該完善的完善，該調整的調整，不然工作完結不了，到時候開會，我們都要被領導點名。”

肖穎在電話那邊一個勁的“是是是，對對對，好的好的”，就是不說什么時候整改完。周文文面上不動聲色，心里陰笑著說了一句，“啊，不過點名應該也不會點到你我的頭上，讓你們覃總和我們江經理受著，呵呵。”

說完掛了電話，這種人她也不怕得罪，這種話她也不怕傳出去，相信肖穎也不敢給別人說自己暗戳戳威脅她。

道英集團是早九晚六五天工作制，但在渝市的所有子公司的綜合部和辦公室，都是朝九晚五五天半工作制，周六上半天班，主要工作就是集中發放作業用品用具，并且給工人宣講安全知識和品控要求。

照常理說，確實沒有必要非得約在周六，這肖穎明顯是心理不平衡，故意約在今天，膈應她們呢，現在還借機把她們晾在一邊，可真是好笑。真以為憑著九龍公司的業績，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周文文心里冷笑，收拾好東西，對蔣曉蓉一努嘴說：“曉蓉，給浩浩打個電話看他在哪？我們先去找他吧。”

“你不是說先回集團？”

周文文一個白眼扔過去，“你是不是傻？”

沈浩來接她們的時候，看到周文文臉色有些不好看，知道工作可能不太順利，按照他一貫的做法就是，閉嘴。

蔣曉蓉主動打開后車門坐了進去，一邊說：“文文你坐前面，你今天請客，去哪你說了算。”

“我不知道啊，我只負責買單，去哪浩浩說吧，他吃遍主城，知道的地方多些。”

“我爹那里？”沈浩小心翼翼說。

“不去！”周文文和蔣曉蓉異口同聲，“太遠了。”

“你們忘了這里是九龍區，從義渡大橋過去也不是太遠啊。”沈浩轉過頭看著周文文，提醒她系好安全帶，接著又說，“我們吃了飯還可以去附近古鎮玩玩，拍拍照什么的。”

“那好吧，我沒意見了，正好我還沒去過。文文呢？”

“我去過一次。”周文文點頭答應，想起什么又說，“你干嘛不把你家陳美人叫出來？”

“我問問他。”蔣曉蓉一邊在包里掏著手機，一邊問，“好吃嗎？不能太辣啊，軒軒不能吃太辣，他得保護嗓子。”

“你行了吧，他又不是專業唱歌的，瞧你那緊張兮兮的樣子，美人自己都沒這么在意。”周文文沒好氣地說。

“喂，周文文，你干嘛對我這么不好？我看你對誰都脾氣好，就對我不好！”蔣曉蓉掏出手機，一邊氣呼呼地抱怨，一邊給陳梓軒打電話。

周文文等她打完電話才說：“我對你怎么不好了，跟伺候小公主似的。別人那誰能跟你比嗎？我愛你愛得這么深沉，誰都不值得我這么對你。”

“我去，文文你什么時候學會這么肉麻了？”沈浩有些好笑。

“她一直都這樣你不知道嗎？今天連欲求不滿這種虎狼之詞都說上了。”

沈浩不敢接話，他實在擔心他這個表姐會當他面說出那什么讓人尷尬的真正的虎狼之詞。

“蔣曉蓉你今天的巡視報告打算怎么寫啊？”周文文趕緊轉移話題，這個蔣曉蓉真的是，常常語不驚人勢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