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閔淮差點憋不住笑出來，他也知道黎紅軍是被朱芳茹連累，匿名舉報的人其實是想搞朱芳茹，畢竟這幾筆錢是朱芳茹拿出去的，而且舉報人斷定朱芳茹不敢也不會出賣新道英，她只能啞巴吃黃連，最終自己把責任擔了，引咎退居二線，不再擔任實職，甚至直接隱退回家休養。

他表情嚴肅地點點頭，說：“錢確實不算太多，但這事性質很嚴重，不是把錢還上就能了事的，何況你現在還是行政總監，一個重要大部門的負責人，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黎紅軍急了，說：“余總，我......我真的想不起來了啊，但是真的沒有私吞，就是想不起來了。”聲音越說越低，最后變成了微不可聞的嘟囔聲，“想不起來了，打死也想不起來了。”

余閔淮心里嘆口氣，語重心長地安慰他說：“主要是你現在處于核心部門，又是部門負責人，盯著的眼睛太多了。你看我，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有心之人做文章。唉，職位越高，責任越大，越要謹言慎行，一個行差踏錯，就可能萬劫不復，你說是吧？”

“那我現在不做行政總監了，我還是回去做工會主席吧。哦不行，本來就是要查我做工會主席期間的事，那余總你隨便另外給我安排個職位吧，沒有那么多人盯著的。”黎紅軍激動地說。

余閔淮真的很想大笑，劉志叢說得沒錯，黎紅軍真的就是品性還行但是腦子不太好用的人，這樣的人做點閑職是沒什么問題的，工會主席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歸屬，可惜當初朱芳茹為了爭權奪利，硬推他去做了行政總監，搞得行政管理中心的工作需要耗費分管領導大量的時間精力才能正常運行。

換掉黎紅軍本就在近期計劃當中，這事倒是給了他一個極好的契機。在黎紅軍今天打電話給他之前，他還在擔心萬一黎紅軍在他面前說出了朱芳茹，接下來他該怎么處理，沒想到劉志叢斬釘截鐵地告訴他，黎紅軍不會出賣朱芳茹，也不會出賣新道英，讓他放心，趁此機會讓他主動提出換個崗位。

果真如此，劉董誠不我欺。

“這樣吧，我跟劉董匯報一下這個事。老黎啊，你也是公司的創始人之一，以后不能只是做事低調，做人也要低調啊，不然把你換到任何地方，都會有眼睛盯著的。”

黎紅軍自然聽不出這話里的暗諷，訕訕點頭稱是，“是，是，余總說得沒錯。”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回頭我向劉董匯報一下，看看當年還有沒人記得這錢的去處。至于你想回工會，也不是不行，畢竟審計也只是提了一下，這事還沒下定論。你明天先寫個申請，我拿著你的申請去見劉董。”

“好，好，謝謝余總，謝謝余總，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把申請寫好交給你。”

余閔淮指指手表，對他寬和一笑，“時間不早了，回吧。”

周文文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她依舊勤勉努力地工作和學習著。自從江雪萍調去秘書室，黎紅軍這個行政總監除了添亂，又形同虛設，行政部的存在感就越來越低，現在甑曦去了建坤控股，行政部沒有分管領導，就更是低到了塵埃里。

她常常感覺行政部的同事們就跟無頭蒼蠅似的，要么亂飛，要么停著不動。行政部能處理綜合性事務的就她一人，因此現在各部門她都混得熟得很。她為人又低調樸實，愿意處處替人考慮周全，一時在道英大廈口碑最好者非她莫屬，她也頗有些為自己良好的人際關系沾沾自喜。

她的這種小竊喜，在某一天去甑曦辦公室送文件的時候，被甑曦嚴肅地教訓了。

“食堂張阿姨人緣也挺好，大家都喜歡她，但她能做食堂主管嗎？”

“食堂沒有主管，只有老板和領班。”

甑曦給氣笑了，說：“那她能做食堂領班或者老板嗎？就憑她打飯的時候總是笑瞇瞇的？還是憑她總是愿意多給人盛兩勺好飯好菜？”

周文文心里不服，又不敢反駁。

甑曦說：“行政管理要做好，不，任何管理工作要做好，就一定是管理和服務雙管齊下，怎么樣找到管理和服務之間的平衡點，你要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重管理忽略服務，你會大量樹敵，舉步維艱。重服務忽略管理，把自己當個圣母服務員一樣，大家當然喜歡，但是老板會喜歡嗎？領導會喜歡嗎？你的能力能得到展現嗎？你看看現在新道英的辦公效率和秩序都什么樣子？你作為一個行政主管，你不反思還覺得自己工作很出色？”

周文文被訓得說不出話來，眼淚欲滴未滴，甑曦可不是沈浩，見不得誰因為工作掉眼淚，沒好氣地說：“哭什么，回去好好反省，越來越沒出息了，幾個月下來，這被慣的什么毛病。”

周文文一言不發，賭氣轉身走了，甑曦給氣得血氣上涌，一甩手里的文件，坐下喘著粗氣。

她本來心情就不太好，余閔淮剛才找到她，把黎紅軍的申請給她看，要她回新道英繼續副總裁，分管行政管理中心，而且說劉董已經答應了。

她肯定是不愿意的，新道英的副總裁和建坤控股董事長助理看起來一個職級，但事實上后者發展空間更大，實利更多，且工作相對純粹。前者說起來好聽，但一字之差天壤之別，職務帶個副，放屁都不響。行政管理中心又被黎紅軍搞得一團糟，當初她還在分管的時候，就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來處理行政管理中心的事務，現在她已經調走了快一個月，千頭萬緒不定亂成什么樣子。

“誰XX想去接這個爛攤子啊？”她暗自在心里用C語言將余閔淮這個半老狐貍大罵一通，又不得不屈從上頭的安排。

黎紅軍調任的文件很快就下來了，他搬得也快，而且沒有麻煩任何人，悄悄地自己走了來回走了幾趟，還是周文文知道后，趕過去幫忙收拾了一下，這讓黎紅軍更加覺得周文文人不錯。

緊跟著甑曦的調任文件也來了，建坤控股和新道英同時發文，足見劉志叢對甑曦的重視程度。

這對周文文來說，不得不說是個天大的利好消息，盡管她才被甑曦訓斥一頓，但她依舊為之發自內心的激動和欣喜。

暴熱之后必有暴雨，今年也不例外，夏末時候下起了大暴雨。建坤控股和北星公司聯合開發的項目，北斗衛星路橋監控系統已經進入了最后談判階段，離簽合同只差一步。

劉志叢帶著甑曦冒雨去蒙子臨約好的展示現場，一路上劉志叢語重心長對對甑曦說：“以前道英公司太講人情味，缺失了員工職業生涯規劃和現代職場意識的培養，員工工作全憑慣性，所以一直發展緩慢，整個公司的二八比例變成了一九比例。

雖說不拋棄不放棄，但對那些完全抱著養老想法的員工，也是時候要改變他們了。現在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和余總，你們只管放手去做，新道英的未來就靠你們年輕一輩了。”

言下之意就是對甑曦說“你任重道遠，我看好你喲”。

建坤為了這個項目，特地投資成立了道宇科技公司，一旦合同簽訂，道宇公司將立即投入運營，并逐步復制新道英接軌資本市場的運作模式。

不得不說劉志叢的腦筋和眼光是非常毒辣的，民族科技必將崛起，國產終將取代舶來品。

因為項目還在談判，劉志叢決定籌備組工作人員先從新道英內聘。他躊躇滿志地認為報名者如云，他要好好挑選一下，畢竟道宇就像他的小兒子，得找幾個得力的人去工作。結果除了一個行政部的主管提交了綜合部經理的申請，就只有外地子公司的一個項目經理林希報名，他很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員工這么......見識短淺。

他分別找這兩人各自的上司了解了一下工作能力和品行，決定直接錄用。至于籌備組負責人，這個人將來就是道宇的總經理，劉志叢思來想去，撥通了吳悠的電話。

建坤控股延續了以前的做法，凡管理人員異動，必須上總裁辦公會討論。雖然大多數參會大佬根本就不認識那誰誰誰，基本上還是劉志叢說了算，這個流程早已經形式化了，只是現在還沒有人提出改變的方案。

在建坤控股集團總裁辦公會上討論時，朱芳茹破天荒地投了行政主管周文文調任道宇綜合部經理贊成票，對其他兩人棄權不予評估。

至于工資等級，周文文和林希因為是主動報名，所以調任后的工資等級參照新道英同職級發放。

結果周文文是全票通過，吳悠和林希分別差了朱芳茹那一票，當然這件事具體的投票情況也只有當天開會的人知道，不然吳悠和朱芳茹的矛盾又會更深幾分了。

“我的天吶！”已經去了新道英董辦的蔣曉蓉驚呼一聲，“文文你這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啊，你當時怎么想的呢？道宇公司的綜合部經理，等同新道英主管，而且它的發展還是個未知數，你怎么敢報名呢？萬一搞不下去，你回來又沒了位子，很玄的。”

周文文說：“你別說得那么難聽呀，什么叫瞎貓撞到了死耗子？兵行險著你知道吧？當然我也不盲目，首先這個項目我比公司其他人了解得稍微多那么一點點。然后一般人想要快速升職加薪，要么跳槽要么獻身，當然我說的這個獻身不只是你想的那個，反正各種不要臉不要命的事吧，統稱獻身。這兩種我都不愿意，道宇對我來說是個機會，我也問了甑總助，她也支持。”

蔣曉蓉說：“可是，那萬一項目合作談不成，道宇搞不下去呢？那時候你怎么辦？行政部你一走肯定要招聘新人，位子一占，你就沒有了退路。”

周文文說：“怎么可能？那么多老油條都能留在公司，我這種主動請纓的有功之人，劉董不會不管的。”

（此處三十三樓的甑曦翻了個白眼，你當我不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