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雪災
水聲順著巖石流下,滴答滴答聲愈發明顯。安毅霄坐在火堆另一邊聽著慕梓安的話,抿了抿唇沒說話。
慕梓安見此,眸子微微黯淡,緩緩低頭又道:“關于你身份的事兒,我雖認出你來,但并不會說出去,只是皇上舅舅生性多疑,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頓了頓,她抬頭看安毅霄一眼,咬了咬唇角又道:“我說這些并不祈求你能諒解我,但是霄哥哥,這元都京城并非你看到的這般平靜。太子表面雖溫文爾雅,待人親和,可實際上他卻是心胸狹隘之人,最不喜人搶他風頭,你……在望梅山頂時因為破陣許是已經搶了他的風頭,以后也要小心一些。”
慕梓安話落,山洞內一片安靜,只余滴答的水聲和火堆里時不時發出的霹靂聲。
半晌,就在慕梓安以為安毅霄不會再理她的時候,卻聽安毅霄在另一邊悶悶的嗯了一聲,緊接著便抱著劍瞌上了眸子。
“睡吧,皇上的人馬和安王府的人估計很快就會找到這里的。”
聽到安毅霄這句話,慕梓安心下微暖,這是霄哥哥私下里第一次主動與她說話,那就說明她方才的話,霄哥哥至少聽進去了一半。
這樣想著,慕梓安嘴角露出一抹笑,閉上眼靠著巖石緩緩睡去,很快便傳出均勻的呼吸聲。與此同時,安毅霄忽然睜開眸子往洞口走去。
冬日里的夜里,寒風呼嘯,卷著大片雪花在空中飛舞。可望梅山下的寒潭卻是并未結冰,經風一吹,散發著陣陣寒氣,往四面八方傳開來。
安毅霄站在洞口沉著臉看著眼前的寒潭,緊緊的抿著唇。那一日他與慕梓安從望梅山頂跌下,若不是被這山洞之上的伸出的樹枝攔了一下,只怕不被摔死,也會跌進寒潭被凍死。
緩緩揭開前襟的衣服,安毅霄瞬間吸了口冷氣,臉色也一下子蒼白下來。即使被樹枝攔了一下,他還是在跌下來時被樹枝從前胸刺穿至后背。而慕梓安雖被他護在懷里,卻依然摔傷了腿。
放眼望去,這山洞周圍全被寒潭水包裹,只露出一片小小的巖石臺橫亙在潭水之上。抬頭往上看了看,安毅霄唇角抿的更緊,這里目測距離望梅山頂有百丈遠。而他們只怕最多再能支撐三天,三天后若是再沒有人能找到他們,只怕洞里的枯枝不足以支撐他們再存活下去。
草草的將胸口前的傷口處理了一下,安毅霄又將衣服穿好,這才恢復了平日的神情進了山洞。
雪下的更大了,元都方圓百里一片銀裝素裹。
距離元都京城二百里外的郁縣的一處客棧里。
燭火跳躍,偶爾發出一陣爆破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異常突兀。房間里的桌子旁,云洛宸皺眉看著桌上擺放著的陣型圖。
卻在這時,忽然想起一陣敲門聲。思緒被打亂,云洛宸眉頭微微皺了皺,冷著聲音道:“進來!”
這兩個字帶著濃濃的火藥味,青洛在門外打了個哆嗦,還是硬著頭皮一把推開門,在云洛宸近乎凌遲的目光下,咽了口唾沫,低頭道:“主子,屬下打探到天祁最近似乎不太平,我們如今已入天祁境內,要不要事先做些防范?”
青洛話落,沒聽見云洛宸說話,他抬頭悄悄看了云洛宸一眼,就見他冷著眸子看著他,見此,他又是一個哆嗦,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趕緊道:“屬下知道怎么做了。”
說完他又繼續道:“至于上次行刺我們的人,屬下查探了許久,從種種證據來看,那些人并不是北辰派來的人。”
“嗯,繼續說。”云洛宸低頭將一塊小石子放在桌上的陣型圖里,淡聲應了一句。
青洛聞言,緩緩舒了一口氣,臉上浮上一層凝重之色,沉聲道:“黑衣人身上的徽記看起來似是北辰專屬,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徽記和北辰的徽記筆法構造略有不同,而那天行刺主子的那些黑衣人身上的徽記更像是臨時刻上去的。”
“再者,主子你想想,那些黑衣人那天來行刺,似乎并沒有盡全力,他們就像是來走個過場,再故意留下那個徽記,好讓我們懷疑北辰。”
聽著青洛的話,云洛宸手指一頓,眸子里看不出什么神色,淡淡道:“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啊?青洛聞言愣了一下,又瞬間反應過來,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等青洛出了房門,云洛宸才緩緩起身,背手走到窗戶前,伸手將窗戶打開,一陣風夾雜著雪花瞬間撲面而來。云洛宸卻似不覺,任風雪撲在臉上往窗戶外看去。
這雪似乎已經下了好幾日了……
青洛所說天祁有些亂,他自然知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這雪一日比一日大,他們一路走來,已經遇上了好幾波往天祁元都城方向趕去的難民。
天寒地凍,這雪卻還未有停下的跡象,也不知道壓塌了多少百姓的房屋,凍死了多少牲畜?
他們這支隊伍,也幸而都是身強力壯的士兵,若不然只怕也吃不消。而那些百姓,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元都京城?就算是到了元都京城,天祁皇上都不會打開城門吧?
云洛宸這樣想著又緩緩嘆了口氣,不知道天祁皇上會如何應對這次天災?
將窗戶關上,云洛宸緩緩走到窗邊坐下,眸光瞥過桌上的陣型圖時,他盯了一會兒,忽然一揮衣袖,將桌上的陣型圖打亂。
而此時的元都京城,皇宮御書房。
皇上坐在桌前,面前壘著厚厚一摞奏折。
一本一本看完,已是深夜。穆公公從門外進來時,就見皇上揉著眉心,一臉疲憊。見此,他輕手輕腳走到皇上身后伸手為皇上捶著肩膀,勸慰道:“皇上,夜深了,早點休息吧,您已經一天沒有出御書房了,老奴方才差御膳房的人給您煮了點燕窩粥,您喝一點,暖暖身子。”
皇上聞言,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折疲憊道:“你看看吧。”
穆公公聞言,立馬跪在地上,誠惶誠恐道:“老奴不敢!”
“讓你看你就看吧。”皇上一手端起穆公公放在桌上的燕窩粥抿了一口,一手將奏折遞到穆公公面前。
見此,穆公公跪在地上接過皇上手里的奏折,往上看去,看了半晌,他忽然眸子一凝,“這雪災已經這么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