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寧薇而言，她的修為只有黃境七階，雖然已經不算低了，但若要正面對上這樣一群白鬼，依舊是沒有絲毫勝算。
好在她要的也不是勝，而是將白鬼群引開。
而對于白鬼來說，鮮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寧薇在小臂上割出的傷口很長，但并不深，鮮血順著尾指滴落在地面上，在昏暗的山洞中，有種詭異的美感。
寧薇轉身，朝著山洞一頭便鉆了進去。
這片山洞曲折相扣，她選了一條和出口相反的方向。
此刻的她別無所念，她必須要引開這群白鬼！
山洞曲折地向深處蜿蜒。
一團一團白色的生物簇擁著，它們沒有眼睛，整個身體就像一張抽象而夸張的嘴，露出細小鋒利的獠牙。
本能地隨著身體里那抹嗜血的渴望，朝著寧薇追去。
寧薇的手心攥著那把彎刀，拼命地在山內跑著。
也許前方會有出口，也許一個轉彎，便會有生機。
但命運往往不會留下太多的幸運，她既然選擇了孤身一人引開白鬼群，便意味著她做好了死亡的打算。
于是，在一個轉彎看見無路可走的前方時，寧薇并沒有太多的恐懼，雖然，不可避免地有那么一絲絲的落寞。
只是片刻，她將那絲落寞的神情收了起來，攥緊了掌心的彎刀。
血順著左手滴落到地面上，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無風，但寧薇的一頭烏發忽然動了起來。
氣流在耳邊輕輕地呢喃。
殺機卻陡然而現。
似有狂風乍起，將厚厚的云層吹亂。
寧薇蒼白著臉色，將已經逼近自己的白鬼劈開。
她在狂風中舞動著，以血為墨，以刃為毫。
就像生命最壯觀的掙扎。
白鬼組成的云朵被狂風吹亂，但很快重新匯聚到一起。
此刻的寧薇看起來并不狼狽，但臉色卻愈加蒼白。
她的屬性是風，風屬性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但風的特點便在于它的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它是一種力，可以在一定的范圍內，將局面完全掌控。
這也是為什么寧薇一個女子會成為傭兵團老大的緣故。
但此刻的寧薇面色卻有些難看。
她沒有退路。
縱然能抵擋住一時，但等到她的靈力耗盡，一樣會死。
白鬼無窮無盡地存在，將她的一切退路封死。
……
此刻，晉少謙已經將寧樹扛出了山洞，他一轉身便欲沖回山洞。
李民一把拉住了他：“現在回去，你是找死嗎？”
“什么死不死的，薇兒在里面呢！我答應了回去保護她！”晉少謙一把甩開李民，笑得樂呵呵的，“你別壞我好事啊！”
趙木走上前，有些不安有些復雜地看向山洞入口：“以老大的能力應該能脫身的。”
“那薇兒怎么還沒出來？”晉少謙問道。
趙木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有些羞愧，生死之間最本能的反應讓他逃了出來，但想起他活下來是靠了一個女子用命換來的，他就覺得這條命握在手里格外燙手。
“走！我陪你進去！”他咬了咬牙，看向晉少謙。
晉少謙一步跳后：“不行不行，薇兒是我一個人的，你們誰都不準和我搶！”
他一步踏進洞口，又指著寧樹道：“把這家伙看好了，你們就差不多了。保護薇兒這種事，當然是玉樹臨風的我來！”
“你們不準進來啊，不準！”
晉少謙轉身，身影在山洞中消失。
此刻，寧樹終于回過了神，爬起身就要回山洞。
趙木咬了咬牙，將寧樹攔住。
“不準去！”他喝道。
寧樹掙扎著，很快還剩下的六個人都圍了過來，攔著寧樹。
此刻，只有夏禾一個人站在人群之外，他沉默著，像是想著什么。
然后他轉身，朝著山洞的方向走去。
“夏小哥！你這是又做什么？”一邊手忙腳亂的李民看見夏禾的舉動，忙大喝道，“這種時候，你就別添亂了！”
夏禾想了想。
“我早上剛把錢給了你們老大，這還沒到半天，她要是出事了。”他頓了頓，“我太虧。”
隨著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經在山洞中消失。
李民愣了愣。
“他娘的，這人怎么比小樹還像傻子！”
夏禾不是傻，他是真的覺得有點虧。
他從王四那里只抓了一把銀子，要是寧薇死了，他也沒錢再找一個傭兵團，誰來包攬他的飲食起居？
要知道多抓兩把了，夏禾有些惱。
眼看著已經走回了有鐘乳石的地方，已經沒有了白鬼的影子，只是地面上的那一灘血跡，觸目驚心。
夏禾很快明白了寧薇在做什么。
“也是個狠的。”夏禾輕聲語道。
然后他換了個方向，循著血跡一路走了過去。
……
寧薇的臉色蒼白地有些可怖。
她攥著刀柄，半跪在一灘鮮血之中，身邊，白鬼的身體被切斷，零落在鮮血之間，就像落了一地的雪。
但一切沒有止境。
前方的白鬼依舊翻涌著，露著細密的獠牙，無邊無際。
寧薇的心頭不可避免地涌現出一種無力。
也許，快到盡頭了。
她真的已經盡力了啊。
可是有些時候，盡力卻像是生命最蒼白的辯駁。
這個世間，從來不會因為你的盡力，而多半分仁慈。
她想起寧樹，想起了姐弟兩的相依為命。
還是有些放不下啊……
寧薇咬了咬牙，以刀為支撐試圖站起來。
可是還是無力地摔在了地面上。
放不下，也改變不了什么的吧，只是自己舍命救了他們，他們應該會平安帶著小樹出去的吧。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無憾了呢……
強撐著的一口氣力被這一絲無憾戳破，寧薇忽然覺得腦海里出現了渺然的樂音。
像是要拉著她向另一個世界里沉淪。
眼前出現一塊陰影，像是一塊行走的大石頭。寧薇覺得自己大概是出現幻覺了。
此刻，晉少謙抱著好不容易找來的一塊大石頭，在山洞里拔足狂奔。
“薇兒！我來了！”
聽見這一聲喊的時候，寧薇忽然覺得自己是有遺憾的。
她這一生，十七個年頭。
好像……都沒有轟轟烈烈地喜歡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