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薇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相反，從小時候爭搶食物到后來爭搶資源，她殺過很多人，也冷眼旁觀過很多人死去。
但她這個人有個毛病，輕易不會認定一個人，但一旦認定了就算是錯的她也決不回頭。
她不知道夏禾是怎樣的人，也不知道今天自己的選擇會不會死。
但她今天在山洞里已經面臨過一次死亡，而救她的人。是夏禾。
一囊烈酒，一語夕陽。
她就認了。
認了就不改，死都不改！
她看向夏禾：“進了我的傭兵團就是我的小弟，別想逃過我的剝削。”
夏禾神情微微錯愕，但心底有些暖。
他知道這樣的局勢這樣的抉擇意味著什么。
有可能這里所有的人都會為他陪葬。
他有些無奈地看向寧薇：“你這樣大義凜然會讓我感動的。“
寧薇看了他一眼：“如果感動，出去后，加錢。”
夏禾愣了愣：“這個可以有。”
……
“你會為這個選擇而后悔。”聶東默看向寧薇，切齒道。
寧薇搖了搖頭，笑了：“過去的事情，我從來不會想對錯，所以我這一生，但問前方，從不后悔。”
話音落下，她向前走了一步。
天地之間的狂風大作，黃沙被剝離地表，將整個空間籠罩。
沙粒落在身上有些痛，但夏禾的神情很淡。
黃沙漫天，是寧薇能做出最后的掙扎。
只要趁著黃沙漫天阻攔住聶東默的視線，他們或許是有逃走的可能的。
但夏禾并沒有逃，黃沙之中，他看了一眼已經迷蒙的寧薇的方向。
然后轉身向傭兵團相反的地方走去，步伐在狂風中走得很穩，衣衫亂舞。
等到黃沙漸歇的時候，聶東默的眼中只剩下夏禾的背影。
有些小，但并不是看不清。
力竭的寧薇咬著牙，再也支撐不住，搖晃著向地面栽去。
晉少謙接住她，臉上的神情有些復雜。
夏禾選擇了離開。
但并不匆忙。
此刻的他識海之中已經沒有半分靈力，完全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像死亡的迫近。
死亡？
兩個普普通通的字，承載著一條生命的毀滅，有些沉重。
所以，聶陽是死了嗎？
就像屠正的死。
干脆利落，在最關鍵的地方毫不猶豫地落下一刀，將他一把推到刀刃最鋒利的地方。
呵，真是好算計。
夏禾的心底第一次泛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不忿，又像是有些不甘。
這種感覺很怪，有些酸澀，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委屈。
他自問已經做的很好，為什么有人這樣處心積慮害他？
真是……有些煩啊。
耳邊的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了，就像蜜蜂在煩人地叫。
夏禾抬頭看了眼自己的前方。
前方無路，只有一個山洞。
夏禾邁步走了進去。
已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聶東默毫不猶豫，帶著心腹朝著山洞中追了過去。
前路有些熟悉，隱隱還能聞見未散的血腥氣，地面之上，本來留有血跡的地方就像被什么啃咬過一遍，連著土壤被生生刮去一層。
……
聶東默走進山洞之后，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他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勁，而且他知道，仇人就在眼前，而且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然而，就在他以為夏禾會繼續逃的時候，夏禾的身影在不遠處站定。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的方向。
夏禾的目光淡淡，沒有恐懼，好似……在笑。
聶東默覺得似乎有哪里錯了。
他看見夏禾的身后出現一片白色，就像是一片涌動的云。
這大概是很壯觀的一幕，但落在聶東默眼中全數化為驚恐。
這是白鬼群！
“你是故意將我引來這個山洞，想要和我同歸于盡？”
聶東默雖然還剩不少靈力，但畢竟也被夏禾和寧薇消耗了不少，所以面對如此數量的白鬼群，要想全身而退會有些艱難，更何況他不是一個人。
就算他能全身而退，他身邊的這些心腹呢？
他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折損在這嗎？
“同歸于盡？”
眼前的少年嘴角一牽。
“我這個人，很惜命的。”
白鬼在夏禾的身后逼近，就在細密的獠牙仿佛要觸到他的那一刻。
他的身形憑空消失。
聶東默凌亂了。
怎么可能？
一個人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可是沒有時間讓聶東默凌亂，因為白鬼群已經湮沒過夏禾原來站著的地方，朝著聶東默的方向便涌過來。
他的四周涌出墨線，試圖阻擋著白鬼群。
但他知道自己阻攔不了多久。
“逃！你們快逃！”他咬牙對周圍的心腹道。
要知道他只能阻攔一小會，他必須留出足夠的靈力讓自己逃出去。
周圍的十數名心腹明白事情輕重緩急，咬牙向山洞外沖去。
然而就在他們轉身的時候，忽然發現前方有一個人。
那個人就這樣閑閑散散地站在他們離開的必經之路上。
“來都來了，急著走做什么？”
夏小禾溫溫一笑，目光清澈。
所有人怔住。
聶東默只阻擋了一小會的白鬼，然后他開始向外退去。
然而放他的目光看見夏小禾的那一刻。
他死死地怔住了。
他不知道什么能解釋夏禾的憑空消失，更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怎么出現了。
更讓他脊背發寒的是，他認識這個人。
聶家和天狼打過不少交道，他也曾遠遠的見過這個人。
他知道這個人是天狼之主，深不可測，遠比夏禾可怕的多。
可是問題是，為什么他會出現在這里？
像是看出了聶東默的疑惑，夏小禾笑了笑，露出一口白亮的牙。
“當然是來看著你們死啊。”他悠悠道。
聶東默心底一亂，但他來不及思量其中已經亂成一團麻的因果。
因為白鬼已經到了。
鋪天蓋地將所有的空間籠罩。
聶東默尚可支撐，但耳邊已經傳來了心腹的慘叫聲。
數十朵血花在山洞之中綻放，悠悠然然。
夏小禾看著靠近自己的幾只白鬼，仔細地打量著他們細密的獠牙。
仿佛還能看見鮮血在白色身體里涌動的脈絡。
他輕輕伸出手，將幾只白鬼一一拍開。
好像很有意思。
畢竟他的身體是由機器構成，沒有絲毫鮮血存在。
這些白鬼繞著他轉了轉，偶爾有幾只湊近想要咬他，感覺就像咬了一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