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的話音很淡，并沒有太多的調笑，但晉少謙的心底沒有來的一晃。

“怎么搞？”他睜大眼睛問道。

夏禾想了想，他看向了甬道深處。

“先把命搞出來。”他答道，隨后他看向晉少謙，“有血嗎，借我點。”

晉少謙瞪大眼，下意識接：“有借有還嗎？”

夏禾還沒回答，寧薇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腦勺上。

隨之一聲慘叫。

……

寒沙靜靜地坐在祭壇之上，聽著整個世界碎裂的聲音。

她想毀了這一切，毀了這個世上骯臟不堪的人心，同時，也毀了她自己。

整個秘境和她是一起的，蘇舞兒可以離開，天茵可以離開，但她不可能，在秘境被摧毀的那一刻，她必然會為整個秘境陪葬。

她的手落在心口，即便那里空蕩蕩一片。

她不后悔，也不痛苦。

必然有一個人來做這一切，而這個人，只能是她。

甬道繼續在塌陷，她知道，她養出的干尸應該已經到了。

那些人命啊，很脆弱不堪的。

就在寒沙想著這一切的時候，她聽見了腳步聲。

“比我想的要快些。”她呢喃道。

視線里，漸漸出現一些身影。

最前方的身影有些眼熟，寒沙的目光瞇起，有些不解。

她的目光凝在夏禾的身上，聲音低沉。

“天茵呢？”她這樣問道。

她沒有問夏禾為什么在這里，也沒有問夏禾在這里做什么。

夏禾也知道寒沙為什么會問這些，因為對于寒沙來說，她的眼中只有風星瑤。

就像她的眼中根本沒有自己的命。

“你放心，我送她走了。”夏禾回答。

寒沙哦了聲，隨之眸底掠過一抹寒光。

“那你不用走了。”她說道。

……

隨著話音落下，整個祭壇的空氣忽然重了起來，像是沉沉的枷鎖。

就像風星瑤在當鋪中一樣，此刻的一行人忽然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

所有人的面色在一瞬間變得有些不安。

夏禾感覺到整個人被束縛住，這種感覺很奇怪，像是重力忽然間的加倍，卻又像是一種空間的排斥。

但他看著寒沙，目光之中并沒有太多的驚恐。

他看見寒沙的目光里略過一抹幾不可查的糾結。

然后她的瞳孔微縮，在祭壇的四周出現了三具干尸。

如果說先前是不安，當那三具干尸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的面色變成了驚恐。

夏禾看著這一幕，并沒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

然后他看向了寒沙。

十步之遙。

他的身體，開始動了起來。

又或者換一個更貼切的詞，掙扎。

掙扎，意味著一種弱者對強者，意味著一種徒勞。

寒沙看著夏禾動了起來，他試圖抬手。

在一個很小的幅度里，他的手腕在顫抖。

骨骼似乎在不斷地研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雖然很慢，但他的確動了起來。

寒沙的眼底露出一抹譏諷，然后她看向夏禾，似乎想將他四周的空間鎖得更緊一些。

但就在此時，她的喉嚨里涌上一抹腥田，一時之間，靈力有些提不起來。

真是，無趣啊。

寒沙搖了搖頭，心想著就算能恢復些行動力，也不過是螻蟻。

她看著那三具干尸，已經越來越近了，沒有余地的，該死的，再掙扎也改變不了結局。

夏禾的左手掙扎著，很緩慢很緩慢地落到身側，解下了腰間的那個水囊。

然后他打開了塞子。

一股甜腥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

寒沙的眉微皺。

就在血腥的味道散開的那一刻，三具朝著不同方向而去的干尸頓住步伐，它們轉過頭，眼眶中空蕩蕩的慘白對著夏禾。

那是血腥的味道，來自身體深處，不可拒絕的本能。

于是它們齜牙咧嘴，一致地朝著夏禾撲了過去。

夏禾看著這一幕，目光平靜。

他看著撲近的三具干尸，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狀態，毫無還手之力，甚至可以說，必死無疑。

他將水囊傾斜，一股粘稠的紅色從水囊口涌出，順著他的衣服，在他的腳下淌成一片。

不遠處的寧薇屏住呼吸，希望會有用的。

兩具干尸撲到近前，像狗一樣跪在夏禾面前，低頭朝著地面上粘稠的紅色嚙咬啃噬。

寒沙的唇角浮現一抹冷笑。

“這樣的確能多活一時。”她譏諷道。

夏禾沒有回答，他只靜靜看著眼前的兩具干尸。

他們的動作越來越慢，就像是被重力影響了一般。

晉少謙看著這一幕，樂呵呵地笑了。

那是他們湊出的血，但并不是普通的血，夏禾在里面加了一些東西。

比如，膠水？

雖然不知道夏禾為什么會隨身帶著膠水這種東西……

夏禾看著地面上動作漸漸變得緩慢的兩具干尸，忽然想念前世的502膠水。

他在試圖修復夏小禾的時候，曾經搜集過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卻沒想到會這樣派上用場。

只是這種魚漂膠的粘度，還是不夠啊。

束縛不了多久。

而且，第三具干尸到了。

它的目光落在夏禾的衣襟上，那里，還有一些紅色的血。

于是它張開空洞的嘴，朝著夏禾胸口咬了過來。

這樣一幕大概有些避無可避。

寧薇的手心冰冷，皺眉看著夏禾的方向。

夏禾微微側了身，像是躲避。

但血落在衣襟上，就像黑夜中賊亮的燈塔，根本不是躲避就可以躲開的。

干尸換了個方向，朝著夏禾就這樣撲了過來。

在這樣的時間里，夏禾只來得及將手向下落了一寸，剛好擋在衣襟的鮮血前。

看起來就像是要將右手送到干尸的口中一樣。

干尸并沒有太多的理智，它就這樣撲了上去。

然后它咬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那是一團布。

夏禾的手中突兀地出現一件粉色的連衣裙，揉成一團的樣子，他就這樣塞到了干尸的嘴里。

連衣裙上的膠水就這樣將干尸的嘴填滿。

但畫面并沒有就這樣停止。

干尸在掙扎，它奮力地撲打著夏禾。

這樣的撲打落在夏禾身上，一聲聲，有些沉悶，夏禾目光依舊平靜，整個人被這種掙扎推著，向后不住退去。

這樣的方向是他提前調整好的，他之前側身，也不是閑著無聊，此刻他的后面，正對著寒沙的方向。

十步，不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