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陽光下，意味著很多很多的東西，再無遮掩。
但也意味著，恣意。
除了天狼，還有著夏禾的身份。
在春安縣這個地方，夏禾的身份并不是默默無聞，所以當走到眾人面前，這些疊加的效應，會將夏禾的聲望推到一個極致。
人心。
在此刻體現為一種凝聚力。
夏小禾悍不畏死地撲上前去，將一具具干尸禁錮住，而夏禾的劍鋒上浮現一層不起眼的紅。
那是熔漿。
劍鋒劃過，干尸的頭墜落。
失去頭顱的肢體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而地面上張開嘴的頭顱，再猙獰也沒有肢體作為支撐。
這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
有了方法，眾人便更有底氣了些。
雖然沒有逆天的夏小禾，但好幾個人禁錮住一個干尸，還是沒有問題的，隨后有另外的人那些刀斧長劍劈砍，將干尸的頭砍掉在地面上。
一時之間，地面上多了很多干尸的頭顱，掙扎著要咬人，卻沒法動作。
寒沙看著這一幕，已經能夠看到最后的結局。
幾乎所有人都簇擁在夏禾的身邊，因為沒有靠近他的人，大部分已經死了。
她看著夏禾的手中浮現焰火，落在一個個猙獰的頭顱之上，將最后的掙扎化作飛灰。
快結束了啊。
寒沙的神情，有了那么一絲疲憊，也有著一絲解脫。
當一切塵埃落定。
夏禾靜靜地看著眾人。
“夏禾公子，我霍山這條命，您救了兩次，從今日起，我的命就是你的，霍山發誓，誓死效忠天狼！”
“誓死效忠天狼！”
“誓死效忠天狼！”
一時之間，幸存下來的人目光之中皆涌現出一種狂熱，看著立在中央的那個人。
夏禾沒有推脫，甚至可以說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等著人心齊聚。
然后他看向了一個方向，那里有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地面上，像是有些累。
隨著她疲倦的神情，不住有瑩白色的白鬼，從她的身體里鉆出。
但這些白鬼，根本威脅不到眾人。
很快，有人回過神。
“是她！這一切都是這個魔鬼帶來的！”
“這些干尸圍攻我們，卻沒有一個傷害她，定然和她脫不了干系！”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話皆指向了寒沙。
寒沙看了一眼。
這其中，不乏有些人曾進過當鋪，曾在她的手中，以簡簡單單的一囊血，便換走了珍惜的寶物。
他們一定是認出她的，但沒有一個人會在此刻，出言站在她這邊。
她微微一笑，并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畢竟，那是交易，交易意味著公平，意味著人走茶涼再不相欠。
她靜靜地閉上眼睛，微微將頭仰起，目光帶著笑。
雪白的頸項露出，就像引頸就戮。
這些，當她決定毀掉地底的干尸，存留下那一份善良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注定的結局。
夏禾看著這一幕，他知道寒沙沒有多少時間了，但就如同寒沙會對他動手，要取他性命一樣。
很多時候，他們之間平平淡淡，她沒有因為有了些交集，便饒過他，他也不會，因為那些交集，便在此刻救她。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的確是她的因果。
但就在眾人靠近，無數的靈力蠢蠢欲動的時候，寒沙聽見了一道清晰地聲音。
“她不是壞人的！我迷路的時候，是她幫我找到阿姐的！”
寧樹抱著白月，從人群中掙脫了出來，就這樣擋在了寒沙面前。
他的目光之中，有著一種天真，卻也有著一種執拗。
寒沙看著寧樹的背影，不知為何想到了蘇卓。
善良嗎？
哪怕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只要有那么一絲，便足以將整片黑暗點亮。
寒沙覺得，這一次的決定，她做的是對的。
心底，似乎有什么明亮起來。
她的目光落向了夏禾的方向，微微一笑。
瞳孔縮起。
夏禾感覺在一瞬間，身體四周被熟悉的感覺禁錮。
但他并沒有慌張，因為他知道，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寒沙不會傷他，也傷不了他。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感覺到身體四周的空間開始擠壓，力量摩擦著他的身體，仿佛要將他徹底吞噬。
他的身形消失。
同時消失的，還有寒沙。
“怎么回事？”
“夏禾公子呢？”
“是被那個妖女帶走了嗎？”
……
此刻，在祭壇的深處，一道身影緩緩地浮現。
夏禾的目光落在四周，便驚住了。
四周是無數的干尸，扭曲著，錯落地如同凌亂的干柴，隨意搭在一起。
這些……若是都出現在地面之上，無論他如何掙扎，也絕不可能帶著眾人逃出這場災難。
漸漸地，寒沙的身影在他身邊浮現。
她跌在地面上，鮮血從唇角涌出。
她咬了咬牙，將血咽下。
然后她抬起頭，臉上是一抹干凈而得意地笑。
“你看，我沒有輸。”她說道，“我只是，不想贏。”
就像個孩子，她得意的炫耀自己的糖果。
寒沙看著夏禾，面色蒼白，但上揚的唇角被鮮血染的格外鮮艷。
“是啊，你贏了。”夏禾看著寒沙，靜靜道。
輸贏，在生死面前，很沒意思的。
但寒沙笑了笑，她看著夏禾。
“祭壇就快開啟了，他們會平安離開。”她目光清澈的看向夏禾，“但我耗盡最后的修為，將你帶到了祭壇地下深處，你不可能離開了。”
錯過了祭壇，他便沒有辦法離開荒野秘境，這是數千年來恒古不變的規則。
夏禾看著寒沙，神情微變。
“你先等一會。”他像是沒聽出寒沙話里的意思，有些走神。
寒沙微微錯愕。
下一刻，她看著夏禾的懷里浮現一縷白茫茫的光。
他的懷里浮現一個身影。
夏禾靜靜地看著懷里的夏七雪，唇角浮現一抹干凈地笑。
“阿姐，你終于醒了！”
夏七雪的捷羽顫了顫，臉容上浮現一抹紅色，她靜靜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夏禾那張帶著笑的臉。
這樣的笑很暖很暖啊。
于是夏七雪也笑了。
寒沙看著這一幕，錯愕的神情更深。
她聽見那個醒過來的女子，問了一句：這里是哪兒？
于是夏禾轉過頭看向自己。
“你剛剛說這里是哪來著？”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