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這是第十七批了。”阿全恭敬地站在王四面前。
第十七批了，這是第十七批找到這里，要加入天狼的人了。
短短一日，已經有幾百人要加入天狼，其中不乏實力和心志不錯的苗子。
但王四都沒有答應。
他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么，更關鍵的是老大躺在床上，大夫說讓他準備后事。
真他娘的要死，他要不要拉著那一群人吼上一句，老大都死了加入天狼干什么？湊場子吊喪嗎？
連呼吸都沒有了，已經過去一夜了，但不知道為什么，王四看著躺在床上的夏小禾，內心卻沒有一絲放棄的念頭。
他甚至有些自嘲地想著，死而復活這種奇跡，說不準真的有呢？
……
“你說，會不會有奇跡發生？”晉少謙看著寧薇，忽然間問道。
寧薇沉默地看著后山，沒有回答。
晉少謙自顧自嚷嚷著：“奇跡這種東西，不就是用來見證的嗎！”
身后，一行八人一個不少，安靜地等在后山。
沒有人說什么生死，也沒有人說要離開。
似乎就像晉少謙說的那樣，他們在等，等著虛無縹緲的奇跡。
……
轉眼便是一月。
不知何時，春的腳步已經離開，在后山之中，隱約有蟬鳴之聲開始響起。
天有些悶。
風星瑤站在紅樓之上，眺望著遠方連綿的山。
樓底有些吵鬧，但這一個月，她已經算是習慣了。畢竟，這里是青樓，也是要開門做生意的。
在她的身后，有個人影隱在簾幕之后，悠閑地飲著茶。
“怎樣？我這醉顏樓，生意還不錯吧。”
風星瑤轉身看過去。
那人穿著一身絳紅色的袍子。立在那里，有些像川京里飽經風霜的老城墻。
唯有袖口處盤著的那一只蟒，將整片暗沉的色調里添了一抹生氣。
“估計誰都不會想到，你會跑到在這種小地方來開青樓?！憋L星瑤微微笑著。
那人沒有在意風星瑤的話，看向樓外。
“快下雨了，你還沒等到你要等的那個人嗎？”
“怎么？”
“你在我這里，可是白吃白住的?！?/p>
“那又怎樣？”
“若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讓你下去接客?！?/p>
“誰敢接？”
“也是?！背烈髦?，傳來這樣妥協的話音。
在喧鬧的醉顏樓前，鐵匠鋪顯得有些安靜。
王四守在夏小禾身邊，沉沉地睡著。
就在此時，夏小禾的眼瞼動了動，然后他睜開了眼睛。
……
“薇兒，快下雨了，你要不要先下山躲躲，這里我守著就好了。”晉少謙笑呵呵勸著。
寧薇搖了搖頭，看著后山頂聚攏起的煙云。
云翻涌著。
一道驚雷乍起。
晉少謙瞥寧薇一眼，心想著一個女孩子怎么不怕打雷真是奇怪。
一個驚雷又起。
晉少謙一個跳步瑟瑟發抖地抱住寧薇。
“薇兒我怕！”
寧薇看了晉少謙一眼，也沒有嘲笑說他一個男人怕什么打雷。
雨，開始落。
她抱住晉少謙，撐開傘，兩個人的重量支撐在一起。
“你說，這個世上真的有奇跡嗎？”
隨著雨沙沙落下，寧薇問道。
晉少謙想了想。
“我能遇見你，就是一個奇跡?！彼崃锪锏卮鸬?。
寧薇沒有回答他。
她看著翻滾的云層。
那云層被閃電撕開，又重新匯聚在一起，沸騰著。
寧薇一把拉過晉少謙，指著那片云。
“你看，那是不是很像……”
“龍！”兩個人對視著，異口同聲。
天邊的龍翻滾著，像在天空飛舞。
就在這時，晉少謙指著那片云。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兩個人影！”
寧薇看過去。
龍似乎張開了口，噴出了一路虹橋。
而在橋上，兩個人影一點一點下落著。
寧薇喃喃道。
“我看見了，這個世上，真的有奇跡?！?/p>
……
蓋世英雄這種生物，大概總是喜歡以七色彩云為背景。
但夏禾不是英雄，也沒有經歷太多的悲傷，虹橋垂落，將他平穩地送在了地面上。
他看見了晉少謙和寧薇，然后他笑了。
“真巧。”他說道。
晉少謙撮著牙花：“不巧?！?/p>
“你在等我？”夏禾抬眉反問?！澳愕任易鍪裁?？”
晉少謙目光游弋地在四周看著。
“這不，賞月?！彼麛堊庌钡难?。
寧薇沒有掙脫，他看著話語之中有來有往的兩個人。
兩人各自扯著話題，很默契地沒有提到死亡那兩個字。
“今晚月色真好?！毕暮躺钜詾槿坏攸c頭。
天際，一道驚雷炸開，墨云沸騰，雨霹靂而落。
寧薇回過神，才注意到了夏禾身邊還有一個人影。
“這位是？”她問道。
“我叫夏七雪，是小禾的姐姐?！毕钠哐е⑿?，看著寧薇。
寧薇有些不解，似乎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憑空會多出一個人，但她很快想到了夏禾的身世，想到了很多因果。
原來，他是為了救他的姐姐，才進的秘境。
她想了想，看著夏禾沉默了片刻。
“當初，對你姐姐下毒的人，你可查清楚了？”
夏禾看著寧薇，以及湊過來的晉少謙，他笑了笑，垂下袖中的手緩緩地攥緊，其中有著一種隱而不發的力量。
“若是你不知道，不妨趁這一次的‘死’，去看清一些東西。”寧薇看著夏禾，話音真摯，“又或者，趁著已經‘身死’的機會，離開春安縣，沒有這些紛擾，你會活的更好。”
寧薇知道，無論是夏七雪的中毒也好，還是夏禾在方家不尷不尬的處境，都是一種束縛。
而這一次的‘死亡’，對于夏禾來說會是一次很好的脫身機會。
夏禾的眉微抬。
他看向寧薇。
他知道她說的這一切，是站在他的角度，很貼切地形容他的處境，并提出最理智而有利的解決方式。
但夏禾搖了搖頭。
“可是我沒有死?！彼f道。
寧薇看著夏禾，對他的話有些不解。
“而且，我并不在乎紛擾，有些時候，人不能太懶。”他微微頷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決定了什么。
閃電割開長空，轟然墜落天際。
夏禾回過頭，朝著夏七雪伸出了手。
“阿姐，我帶你回去?！彼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