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結束地很順利，但太過順利反倒顯得有些奇怪。
他從未見過紅泉，但他從紅泉的舉動中可以感覺到她對聶陽是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情義的。
紅泉目光微抬，話音依舊不輕不緩。
“真正的兇手，不該逍遙法外。”她說道，“至于你，我救你，是順手而為，而且，東家想見你。”
夏禾看向風星瑤：“你真的是醉顏樓的東家？”
他派人試探過醉顏樓的深淺，一直未有收獲，所以有些好奇。
“怎么，不像？”風星瑤抬了抬下巴。
紅泉看了她一眼，然后對夏禾說道：“她不是。”
風星瑤：“……”拆臺要不要那么利落，“搞的誰稀罕那家伙的醉顏樓一樣。”
她撇嘴，將頭轉到一邊不說話。
夏禾覺得這一幕有些有趣，然后他看著風星瑤道：“你知道嗎，你生氣的樣子有些可愛。”
風星瑤忽然有些想暴走。
“合著你那么喜歡我生氣啊！可愛，可愛個大頭鬼！”她鼓起腮幫，跺了跺腳，心里想著難道不該安慰一下我？
夏禾沉默了片刻。
“是真的可愛。”他答道。
風星瑤嘆了聲，一側，紅泉反倒難得露出些笑意。
“夏公子！”一聲喊打破了這種奇怪的氛圍，霍山領著一群人就這樣跑了過來，近千人像耍猴一樣圍著夏禾看了幾圈，“您真的沒事了？”
夏禾點頭，對眾人道：“這一次，倒是多虧了大家了。”
霍山擺了擺手：“大家的命都是您救的，若不是有您，我們這些人估計早就死在秘境里了，比起這些，我們做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夏禾并沒有太多的意外，甚至這一幕從當初在秘境里決定留下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想過了。
他選擇留下，以一己之力阻攔寒沙，便想過要用這一方式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可能。
而他要的，是人心。
但即便這一切早有想過，真正看著眼前這一群素不相識的人為自己站出來時，夏禾的心里有些暖。
他看向霍山：“秘境之事已經(jīng)告一段落，從今往后，你們并不欠我什么，若有留下的，會成為天狼的一員，至于其他人，有緣天涯再會。”
……
又送走了一大片人，眼前就這樣空曠了下來。
紅泉對夏禾裊裊施了一禮：“明日傍晚，東家在醉顏樓設宴相邀，還請夏公子賞光。”
夏禾有些好奇，點了點頭。
交代完這最后一句，紅泉便離開了。
這一切，對于紅泉來說，是真的告了一個段落。
只是不知為何，她的心里空蕩蕩的，那個和她詩酒談天的知己，終究再也回不來了。
她能為他做的，只能是將真正的兇手公諸于天下。
正想著這一切，轉過一道巷口，她的面前出現(xiàn)一道人影。
方嫣靜靜地站在前方，看著她。
她的眼眶里含著淚，捷羽不停地顫動著，去控制眼眶里的淚珠不落下。
“方小姐。”紅泉輕頷首算是施禮，“不知方小姐來這里，是做什么？”
方嫣咬了咬下唇，然后她走近紅泉。
“我想問你，他最后和你，可曾說過什么？”她問道。
紅泉想了想：“他說你生氣了，他得哄你，于是他要找夏禾道歉，把這些誤會給化解了。”
方嫣的肩膀顫了顫，慘笑道：“原來，他去醉顏樓，真的是因為我啊，若不是我，他或許還活著。”
紅泉看著方嫣慘淡的笑，開口道：“方臨遠既然要聶陽死，就算沒有你，方臨遠也會找到各種各樣的機會，這些是你改變不了的，所以你也不用太過自責。”
方嫣沉默了一會兒。
“可是終究，會愧疚。”她靜靜道。
紅泉亦是沉默了一會。
“是啊，會愧疚。”她亦是自語，這一切，其實若不是當初她提議聶陽讓夏禾暫時消失，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fā)生了。
但就像她對方嫣說的，就算那天沒有她，方臨遠也會找到機會，挑起這一切。
因果之間，難言的太多了。
就在此時，她的目光瞥見前方兩道躲躲藏藏的人影，眼底露出些奇怪的光。
沒有再理會方嫣，她轉身跟著那兩個人朝著一個方向離開。
方嫣靜靜地站在原地，有些悲傷。
殺了她最愛的人的那個人，是自小待她最親的大哥，縱然她足夠清醒，此刻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去做最好。
她好像，什么都沒有了。
四下無人，那層強撐的清醒一點一點散去，淚從她的眼眶中如線般落下。
她轉身，將頭靠在墻壁上，就像這樣靜靜地，過了不知道多久。
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月光初顯，巷口一道人影隱約。
聶東默靜靜地看著方嫣，似乎想向前，去安慰她，卻又一次次停住。
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墻，橫亙著。
……
當紅泉離開之后，風星瑤看向夏禾，一直看著，不知道看了多久，眼底那抹生氣不知道什么時候散了，她癟了癟嘴。
然后她朝著夏禾邁步?jīng)_了過去，一把將他抱住。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一個人扔出來，我有多擔心，你，你混蛋！”
夏禾有些失措，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抱住風星瑤，輕輕地拍著。
“好，我混蛋。”他的話音帶笑，著實沒有半分誠意。
但風星瑤沒有注意這些，她只是將夏禾抱的很緊，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有些脆弱。
直到過了半天，前方傳來一聲咳嗽。
風星瑤一把松開夏禾，才發(fā)現(xiàn)方府之中走出一個人。
“方叔叔。”他喊道。
方凌岸看向夏禾，邁著有些顫抖的步伐向前方走著。
夏禾跑了過去，伸手要扶。
但方凌岸搖了搖頭，推開了夏禾。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的深沉，像是做了一個決定。
“從今天起，你就不要叫我方叔叔了，你我之間啊，注定會有這樣一天，我早就該知道，留不住也不該留。”
夏禾有些不解。
“當初驚鴻一瞥，我喜歡上了你娘，那種喜歡，或許更多的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更像是一種仰慕，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也未曾有過非分之想，能收養(yǎng)你和七雪，我一直當做是上天為了彌補而給我的垂憐。”
方凌岸頓了頓，繼續(xù)道，“但這一切，是時候夢醒了，你不該呆在方家，是方家對不起你，我也沒有臉面再面對你，一切，是時候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