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顧菘藍理了雜七雜八的寒假作業(yè)就往外走,被路過的文晗一把抓住。
“這么急做什么?”
“嗯?”顧菘藍走回來,“有事兒?”
“寒假約不約?”
“寒假?”顧菘藍一愣,“對哦,放寒假了。”
文晗嘴角抽了抽:“你丫考試考傻了吧。”
“開玩笑呢。”顧菘藍笑著拍拍她的臉,“約啊,時間地點隨你定,除了大年三十到初五回老家,其他時候我都有空。”
“好啊,”文晗促狹一笑,“你到時候可別帶拖油瓶啊。”
“拖油瓶?”顧菘藍見她表情詭異,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池曄,“池曄家今年過年要去北方探親,你要見也見不到。”
“那敢情好。”文晗放開拉她的手,“那你今年寒假就都是我的了。”
顧菘藍:“……”
正巧夏子苓往她們身邊走過,沖她們告別。
顧菘藍學著文晗的樣子攔住她:“寒假約嗎?”
“好啊,”夏子苓應的很快,說完又感到幾分歉意,補充道,“不過我能出門的日子有限,而且年后幾天要去長白山旅游,可能……”
“沒事,我倆一直閑得沒事干,隨你的時間就好。”文晗迅速地從桌肚里拿出紙和筆,“把你家的電話號碼留下來,到時候咱們電話約時間。”
夏子苓笑著點點頭,顧菘藍也俯身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下了:“嘛,咱可是有手機的人。”
“就你那傳家寶的諾基亞?”
文晗不屑地沖她挑了挑眉,就聽到一旁夏子苓溫文帶笑的聲音:“其實我也有手機號。”
*
由于夏子苓行程忙碌,被允許出門的時間非常少,所以過年前,三人只夠約了場電影。
很尋常的青春愛情片,無非就是講男女主角在中學時代不打不相識,然后相戀,卻因為誤會在畢業(yè)后被迫分開,多年后在一次偶然的聚會上重新遇見,發(fā)現(xiàn)彼此還深愛著對方。此后男二女二輪番登場,愛恨糾葛又藕斷絲連,最后誤會解開,終于在一起的故事。
顧菘藍一覺睡醒的時候,電影已經(jīng)在放片尾曲了。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煞風景。”文晗推了推她,“一共兩小時的電影,你竟然睡了一個多小時。”
顧菘藍打了個哈欠,撐腰坐正了身子:“昨天不是成績單寄來了嗎,我去熬夜反思去了。”
文晗本來想開玩笑,見她認真的樣子,就作罷了:“所以考的還好嗎?”
“一般吧,和期中考試差不多。你們呢?”
夏子苓和文晗兩人對視一眼,然后異口同聲:“差不多吧。”
好吧,差不多。
電影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顧菘藍抓起手邊的爆米花開始填肚子,一邊吃一邊問:“電影好看嗎?”
文晗聳聳肩:“還不錯,雖然都是套路,但過程蠻新穎的。”
“套路啊,”顧菘藍看著屏幕上滾動的演員表,“所以結(jié)局呢,happyending了嗎?”
“HE是HE了啦,不過回想起來嘛,既然人覺得羨慕,又覺得有點假。”文晗撐起腦袋,露出幾分不以為然,“時隔這么多年,小學課本都改了好幾版了,男女主竟然還對彼此戀戀不忘。”
“也不是不可能吧。”插話的是坐在文晗邊上的夏子苓,“初戀是最讓人難忘的,如果后來碰到的人都不如記憶中的那個好,那可能就會一直忘不掉吧。”
見她眼眸微垂,眸光淺淡,文晗張了張嘴沒說話。
顧菘藍“咔嚓咔嚓”地咬著爆米花,許久,才接道:“我倒不那么覺得呢。雖然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但這個世界上好姑娘好男人并不少,哪有人是不可替代的。有的,只是因為錯過留下的遺憾,因為惦念那錯過的機會成本而跟自己過不去罷了。”
一時沒有人搭話,她便自顧自地說道:“而且時間長了,記憶就和夢境差不多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知道自己喜歡的是真的那個人,還是記憶里那個臆想呢。”
說完才覺得兩人都奇怪地看著她,顧菘藍有點心虛,“喂,你們別這么看著我,我就隨口這么一說。”
文晗拍拍她的肩:“你的腦回路當真跟正常人不一樣,而且你這看破紅塵的思維也未必太超齡了,顧婆婆。”
顧菘藍一口爆米花差點嗆進氣管,猛地咳嗽起來。其實,有一句話她還沒說出口。
幸福,靠的不是所謂的真愛長久,而是彼此的努力。
*
小年夜那天一早,池曄一家啟程去北方。
顧菘藍看到池曄發(fā)來的短信,套了件厚實外套從床上爬起來,打著哈欠走到陽臺上,樓下池家三口正在車邊裝行李。
雖說往年的新年也不怎么在一起過,但今年畢竟離得遠,便也多了那么一點不舍之情。
云清抬起頭來看到她,忍不住笑起:“藍藍,要不要和我們一塊去?”
顧菘藍一愣,明白這是在打趣她,連連搖頭:“北方太冷,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池曄挑了挑眉:“是誰之前還說羨慕我可以看到雪的?”
“雪啥的電視上不能看吶。”顧菘藍瞪了他一眼,“仰著頭說話也不嫌脖子疼,快走吧。”
池懷興正好關(guān)了后備箱的蓋子,才得了閑和顧菘藍打招呼:“北方冬天太冷了,你要是想去回頭池叔暑假帶你去。外面冷,快進去吧,回來給你帶特產(chǎn)。”
顧菘藍笑開:“池叔最好了,一路平安啊!”
她挫著凍紅了的手,見他們上車,才蹦噠著轉(zhuǎn)身進了屋。
新的一年又要到來,年味卻沒有以往那么重。很多家庭都選擇趁著過年休假出門旅游,小區(qū)里便安靜了許多。只有門口的保安室換了新的對聯(lián)福字,組織居委會大掃除了一次,才增添了一點年味。
顧菘藍趴在陽臺上,看到統(tǒng)一穿著紅色馬甲的社區(qū)工作者抱著水桶掃把有說有笑地穿梭在社區(qū)小道上,忍不住也跑了下去,加入到其中。
周保安認識她,怕她凍著,特地給她找來了耳罩手套,顧菘藍嫌這些不方便,卻也沒好意思推辭。
就這么大干了一場回到家,衣服都被汗印濕了,秦蕓看到她臉紅彤彤的,搖了搖頭:“你這丫頭,小曄不在就無聊到閑不住了。”
“瞎說什么。”顧菘藍撇撇嘴,“我這是辭舊迎新為社區(qū)服務。”
秦蕓笑:“還不快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
顧菘藍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就窩在床上不愿起來了。房間里打了暖空調(diào),暖氣遇到冰涼的窗子,結(jié)起一層薄薄的霧氣,朦朦朧朧的,阻隔了兩處天地。
顧菘藍團著被子,蜷縮了身子,眨巴眨巴地望著玻璃窗。她好像,真的是閑的慌了。
*
大年初一的傍晚,池曄坐在暖氣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長輩們聊天。北方的冬天氣候干燥,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冷,反而因為屋內(nèi)供暖充足,竟有了幾絲春暖之意。
有人開門從里屋走出,拖鞋踢踏踢踏往這邊走來。聲音在池曄跟前停住,目光所及,一雙粉色的人字拖鞋,露出白皙水嫩的腳趾頭。
舅舅抬頭看一眼,皺了皺眉:“說了你多少次了,大冬天的還穿涼拖在屋里走。”
回應她的是不以為意的年輕女聲:“有什么關(guān)系嘛,反正有暖氣。”
池曄抬頭,果然看到大表姐姚筠站在自己面前。
他還沒開口,就被她半路截停了:“我說你好歹一小伙子,坐在一群大老爺們兒老娘們堆里,聽他們嘮嗑,有意思嗎?”
池曄挑眉:“什么叫好歹?”
“就是年齡上尚且符合,但氣質(zhì)上……”她搖了搖頭,“懶懶散散的,一點兒精神氣都沒有。”
池曄涼涼地看著她,等待下文:“所以呢?”
姚筠得意地一笑:“明天跟姐出去玩吧。”
“就我們倆?”
“大不了叫上你表哥,你答應了我就去打電話。”
池曄想了想,點頭:“成,不過去哪兒?”
姚筠拖沓著她的拖鞋往回走,揮了揮手十分神氣地留下了三個字:“長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