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熊!”張沖一驚,拿槍的手緊了緊。卻見那棕熊徑直向兩人遺落在地的烤魚走去,然后俯下頭去,叼起了魚。兩人心道這熊原來是沖著魚來的,正要松一口氣,卻見那熊向兩人所在之處望來。胖子被這熊一望之下,驚出了一層冷汗。一把將旅行包里的開山刀掏了出來。他不掏刀還好,因為人們俗稱熊為熊瞎子,是由于熊的視覺神經不發達,先前兩人一直保持不動,也許熊并未發現他們,那一望只是無意。但這一掏幅度太大,且刀身反射了陽光,徹底地暴露了自己。棕熊先是被白光閃得一愣,隨后暴怒,人立而起。張沖暗道不好:有經驗的獵人在熊豪無防備的情況下獵殺熊也不是很容易,更何況這頭熊已經發現了他們,且已經處于興奮狀態。
眼見那熊已經撲將下來,張沖一把推開胖子,同時對準棕熊的額頭就是一槍。棕熊卻沒有馬上死去,因為熊的頭蓋骨極硬,雖然張沖的槍法極準,但要一槍暴頭還是不可能的。好在射擊距離非常近,子彈的威力陡增,棕熊的腦袋已破了一個大洞。棕熊吃痛,大吼著,撲騰著塵土向張沖撲來。因為距離太近,棕熊又處于瘋狂狀態,張沖無法再開槍,他迅速抽出別在腿上的刀刃,與棕熊展開了近身搏斗。張沖的刀刃從拔出到刺入棕熊腹部不到一秒時間,在熊掌拍上他肩頭前就地滾開。
但棕熊還是沒有死,繼續向張沖撲來,這次張沖感覺自己沒法完全躲開,因為距離實在太近,再加上這是棕熊拼盡余力的最后一搏。正在千鈞一發之時,張沖聽到物體刺入棕熊背部皮肉的聲音,棕熊終于倒下,氣竭而死。
張沖被壓在棕熊身下,因雙腿動彈不得,無法擰過身子看到來人,只聽見胖子與來人道:“快,咱們把熊拖開,也不知這小子死了沒有。”
隨后張沖感覺身上一輕,棕熊被挪開了。他活動了一下被壓麻的雙腿,站了起來,眼前站著胖子和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男人有著細長漂亮的眉眼,薄唇,挺鼻,長得極其俊朗,卻有著一層陰郁的氣質。張沖心中暗嘆。
那男人已伸出手來:“你好!我是裴幻。”
“謝謝!”張沖也伸出手去,和裴幻禮節性地握了下手。他在觸上裴幻手掌的那一刻,不禁眉尖一挑,似有所悟。裴幻的食指和大拇指處有長條形的繭,這是長時間使用暗器形成的。他看向棕熊的后背,果然,棕熊的脊椎處插著一把尖刀。裴幻走過去,拔下刀收在腰間。
胖子拍了拍手:“老子今天算是開了眼,一個神槍手,一個小李飛刀,看特效也沒這么過癮啊。”
“呵呵,那這位哥哥又有什么本事呢?”一個清脆的聲音橫空出世,三個男人朝聲音的主人望去,肖天然正好笑地看著胖子。
在張沖與棕熊進行生死搏斗的時候,胖子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拿著開山刀的手軟得怎么都舉不起來。肖天然與裴幻聽到動靜后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場景,最后裴幻出手助了張沖一臂之力。在她看來,胖子作為一個男人太沒膽色了,故出語調侃。
而三個男人看肖天然,各懷心思、神情各異。
胖子看肖天然,有點咬牙切齒。這個小姑娘明明長得十分纖細柔弱、文靜乖巧,怎么說起話來這么可恨,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平生難得慫了一回,被這么多人看到不說,還被這陌生的小姑娘當面取笑,這讓他以后怎么混?于是咬牙切齒之余又多了些窘迫。
裴幻看肖天然,看似十分淡然,不帶任何情緒,但是眼中卻捉摸不定。
張沖看肖天然,已然忘卻了天地萬物,眼前只有一個如水般純徹的女子巧笑倩兮。
胖子雖窘,但不發話不行。他在張沖背部一拍(原本他想拍張沖肩膀,但無奈身高相差太大)道:“老子的本事,這哥們剛剛親眼見過,小丫頭這么好奇,盡管問這位兵哥哥好了。”
肖天然轉頭看向張沖,不由雙眸大放異彩。適才只見張沖與棕熊搏斗,并未看清他的長相,現在定睛一瞧,不由心中暗贊。只見這位戰士身材高大挺拔,身上穿著叢林作戰服,腿上套著腿槍套;臉上雖蒙著塵土,但五官輪廓分明,英氣逼人。整個人透著凜然的正氣,正是冒險劇必備猛男。
“小丫頭,見到兵哥哥犯花癡嗎?”胖子說道。
張沖挪開視線去,把對象改為遠處地上的一片樹葉。肖天然也收回目光,順帶在胖子身上使勁瞪了一眼后又朝天翻了個白眼,明眸剪水瞬間變成了死魚眼。
原本在旁一臉淡然的裴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右手握成拳頭放在嘴前:“咳,咳,我說,你們是否也是被氣流帶來的?”
張沖抬頭看裴幻,臉上帶了些許驚訝與凝重,點了下頭:“對!”
而胖子一聽這話,已然忘記了他的面子問題了,大聲說:“靠!你們也是?還以為你們是原住民。”
原住民?這個胖子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呀?肖天然已經無力吐槽。
裴幻轉過身去,黑風衣的下擺在風中拉出一道優雅的弧線:“目前來看,我們只能先走出這個林子再說了。”
這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還有幾絲傍晚的霞光透過樹梢輕拂在四人身上。
他們中有野外生存經驗豐富的張沖,裴幻自說是個常年的背包客,胖子是從小河里山上野大的。肖天然雖然是城里姑娘,但喜歡看探險類小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現在頭一次實踐,竟有些隱隱的興奮。所以布置露營對四人來說沒什么難度系數。
他們抓緊時間選擇了一處遠離河流,背陰且相對平坦之地,清理掉了一些雜草,開辟了一塊空地出來,以作晚上棲息之用。又砍了些柴草,燒了水。
趁著空檔,四人各自說了自己的姓名與經歷,并把隨身攜帶的東西進行了清點與整理。張沖的裝備無疑是最完備的,裴幻的也不錯,他們都有武器有帳篷有食物。胖子有隨身帶的一個旅行包,里面有些換洗衣物和些許食物。肖天然逛街時帶的斜挎包也還在,雖然里面只有一些姑娘家平時出門會帶的東西——皮夾、鑰匙、手機、餐巾紙,除了那本在書店買的《荒野求生》,在野外生存中都用途不大,但起碼不是一無所有。
之前有了棕熊的經驗教訓,他們不敢再烤魚,也沒有割取熊肉來烤,只能先把現有的食物分了一些吃掉。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帶到了叢林中,還能夠有武器有食物,居然還有兩個帳篷,無疑已經很幸運了。于是男女避嫌,肖天然分得了一個帳篷,其余三個男人輪流守夜,沒輪到守夜的時候兩個睡一個帳篷。四人搭好帳篷之后,天已經完全黑了,裴幻提議大家早點休息,明日說不定還要長途跋涉。
張沖守第一崗,他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向火堆里加著柴。可是他發現其余三人都沒有睡意。
裴幻在帳篷呆了一會兒就出來了,一躍,竄上了樹。張沖見他背靠著樹干坐下了,就問道:“你不睡?”
裴幻把頭往后靠了靠:“我在樹上睡。”
張沖嘴巴張了張,有些奇怪的感覺,可又說不上來。他往火堆里加了柴,然后把手槍拿出來換上新的彈夾。
肖天然躺在帳篷里,毫無睡意。雖然她骨子里有一股冒險精神,與她柔弱的外表極不相稱,但那也僅止于看小說而已。如今冒險如此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地方,卻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翻了個身,一手按在胸前貼身掛著的一塊淡紫色玉石上,這塊玉石她打小就戴在身上,上面還刻著一個古體的“月”字。看著這塊玉石,想念著家里的父母,知道她不見了,他們會有多傷心呀!
她站起身,走出了帳篷,抬眼看到裴幻側躺在樹枝椏上:他沒有戴鴨舌帽,略顯蓬松的短發就露了出來,幾縷劉海擱在額頭,在夜風中微微顫動;黑框眼鏡也已經摘去,月光在他背后的深藍色天幕上勾勒出他深深的眉宇、投映出他尖瘦的些微上翹的下巴;他黑色的風衣的下擺在微風中拂動,劃出一道靈動的剪影。可這柔和的月光和這幽雅的剪影一起彈奏出的卻是一股憂傷的旋律。憂傷?為什么是憂傷呢?也許這是月光給人的一種錯覺吧,也或許是受自己想家的情緒的影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