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玉如漆,如錦如綿,
今天是難得的情人節(jié),眾人心中都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陳全從自己的副官室里,偷偷地將一瓶上好的玫瑰露酒藏在胸中,
開了門,轉(zhuǎn)身出去,又輕輕關(guān)上,躡手躡腳地朝著船長李華梅的房間方向蹭去。
就在狹小的船艙過道拐角處,一道漆黑的身影猛地將陳全撞得跌了出去,
幸好他眼疾手快,扶住了一旁的船繩,這才沒有將懷中的美酒摔碎。
“哎喲,什么人,敢沖撞本小爺,我乃堂堂副官陳某人是也!”
陳全轉(zhuǎn)身擺個壓身迎戰(zhàn)的姿勢,搖頭晃腦地看著來人。
“奧,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大半級陳小子你啊,嚇我一跳。”
對面半只黑色的翅膀從過道里艱難地挪來挪去,
陳全見那人卻是會計長詹姆,他一邊抹著自己的身子,一邊低頭尋找些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陳全被他帶著,不經(jīng)意地朝地上尋去,在自己身后發(fā)現(xiàn)了一張嶄新的信紙,捧起來一讀:
只有雄鹿才長角,
那是相思的模樣。
“靠,是一首情詩啊,酸得舌頭都麻了,麻得牙齒都掉了。”陳全抓在手上抖了抖,搖了搖頭,好像十分嫌棄的樣子。
“還給我!”
蹲在地上找尋的詹姆回過頭,朝著陳全像一只青蛙一般跳過來,狠狠地壓在了陳全身上。
“快給我啊,別弄皺了。”
“誰稀罕你的情書啊,別把我的美酒壓壞了,快從我身上滾開啊,混蛋。”
二人在船道里掀起了一陣硝煙,霧氣當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眾人身旁。
“真是,丟人,唉。”
二人停下手中的爭斗,卻看到了木下久行搖頭嘆氣,扶著額頭,恨鐵不成鋼地用眼神責備著二人。
陳全覺得也是過意不去,于是將手中的信紙往詹姆懷里一塞,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詹姆也緊跟著站起身,朝木下大獻殷勤到:
“不知沖鋒隊長這么晚了,還在船道上瞎晃悠,有什么事嘛?”
“喝!我身為沖鋒隊長,自然要保護全員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巡邏是很正常的事情,倒是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在這花好月圓之夜,是不是春心動了?”
“沒有的事!”陳全搖了搖頭,“身為一個副官,我是來找船長匯報工作的,由于事情繁雜,我總結(jié)了很多,所以才這么晚,一切都是為了工作罷了。”
“我我,我····”詹姆也想辯解,可是手中的情書已經(jīng)出賣了他。
“我是為了工作,他來找船長是為了送情書的,這小子上船當天我就知道他心懷不軌!”陳全朝著木下久行使眼色。
“既然如此,”木下心領(lǐng)神會:“明人不做暗事,我就和陳副官一起幫你壯膽,將你和你的信送到李華梅船長處。”
木下久行說完就和陳全一起將詹姆架了起來,朝著船長室行去。
“不是啊,你們誤會了,我真不是找船長的,你們真的誤會了!”
詹姆使勁掙扎,掙扎中手掌托了一下木下久行的褲袋,一個堅硬的物體掉了下來!
“洗罵塔(不好了)!”
木下久行立刻丟開詹姆,飛速蹲下身子,將那個硬物小心地接住,捧在手心,生怕化掉。
詹姆和陳全這才看清,那是一件精致的木雕,
木雕是尋常的樣式,兩顆相互疊在一起的心被一只箭穿過,滿滿的都是愛意。
“哦~~~”陳全的手指在空中不停地晃動,“你暗戀船長!”
“是啊,賊喊抓賊,我的情書,幸好沒破。”詹姆摸了摸胸口的情書,感嘆到。
“不是的,我其實是為了練習自己的指法,隨便捏的。”
“我信你,才怪了,我要告訴船長。”
“千萬不要告訴她,你們誤會了。”
“什么誤會,我的情書也是寫來練手的,我是看這張信紙怪可惜的所以才拿來練字的!”
三人又吵做一團。
這時候一股幽香襲過眾人,一道白色的身影輕輕掠過。
“Boy,你們太幼稚了,狗兒(girl)是不會喜歡的。”
三人停止爭吵,卻看到尤里安正舉著一根細長的白色羽毛嘲笑著他們,只見他拿腔捏調(diào)地說到:
“Thisis我的翎毛,我長了二十年的,最長最美的那根翎毛,只要我送給狗兒(girl),她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噗呲”“噗呲”“噗呲”
“哥哥,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
詹姆正欲說下去,卻被陳全和木下久行捂住了嘴巴,二人在詹姆耳邊悄悄地說到:
“你就讓他送給船長嘛,讓我們看看船長怎么整死他。”
“你也就能擺脫你哥哥了,不就是多一個大嫂,你也看開一點不好嗎。”
詹姆也忍著笑拼命點頭,他存心想看哥哥出丑。
“好,你先請。”陳全做了個手勢。
“我們跟著你。”木下握緊了自己的木雕。
“別害怕,哥哥。”詹姆抹了抹自己的情書。
“OhBoy,公平競爭,自由戀愛才是最浪漫的事情啊!”
尤里安大搖大擺地走在了前頭,四人朝著船長室,昂首闊步。
“咦,林森?你去哪?”
不一會,尤里安看到正往船長室方向摸來的林森,熱情地打著招呼。
“沒有,沒去哪。”
林森掉頭就想跑,卻被陳全詹姆木下久行圍了個嚴嚴實實。
“林副官,你手里拎著的這個鐵箱子真漂亮啊。”
“哦,還是鏤空的,雕花呢。”
“何止,還拋光過呢,我看看上面寫的什么。”
三人不由分說,將林森手上那個精致的鐵箱搶了過來,
見那鐵箱鏤著榭寄生的模樣,箱子面上還鑲嵌著大大的LOVE字樣,待得將鐵扣輕輕打開,眾人發(fā)出一聲驚嘆,
里面居然是更加精致的鐵飾品。
頭飾,耳環(huán),項鏈,手鏈,腳環(huán),甚至還有一副樹葉與藤蔓主題的鐵面罩,
其他則多是以海豚,鯨魚,或者翻車魚這種可愛的海洋生物作為主題的,十分討巧。
“那個,今天是情人節(jié),我想說上次修船的邊角料還剩下一點,就特別打造了這套首飾,希望能夠讓女孩子開心。”
林森低著頭扭扭捏捏地解釋著。
四人看著自己手里的毛,信,酒,木頭,感覺汗毛都羞愧地鉆到了毛孔里,于是只在一秒之間就達成了默契。
“林森,你是不是盜用公家物資?”陳全剛正不阿。
“陳,陳副官,我,我沒有····”
“證據(jù)確鑿,你還想狡辯!”木下久行發(fā)憤附和。
“這些真是,不要的邊角料,要丟到海里的····”
“法律不外乎人情,大家通融一下。”尤里安假裝安撫。
“請,請一定,一定查清楚再下結(jié)論啊·····”
“我倒是有個辦法,不如我們用自己手頭的禮物跟林副官的禮物換一換,這樣大家同流合污,也就是自己人了。”
“這可使不得,我的禮物,我的禮物是送給······”
嗯?啊?哦?嘻嘻?
四個人圍了上來,形成了一股威壓之勢,陳全說到:
“林森番長,如果你跟我們換了禮物,也許還能留下一兩件,不然就要全部充公了,你想清楚哦。”
林森審時度勢,發(fā)現(xiàn)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法了,于是只能點點頭。
噼里啪啦,五人將禮物換了,高高興興朝著船長室走去,可是到了門口,大家又你推我擠地伸手去敲門。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宋乙鳳宋小姐在嗎,我來請你一起看月亮!”
啊!五人驚訝地看著彼此,原來他們并不是來找船長的,而是來找住在船長對門的宋乙鳳的。
大家先是尷尬,接著會心一笑,又要一起去敲門,可是這時候,宋乙鳳的房間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乙鳳,乙鳳,你睡了嗎?”
男人!宋小姐的房間里有男人!
這可怎么辦?莫不是色狼!一定是色狼!這大海大荒的地方怎么會有好男人,定是色狼跑不了!
眾人同時撞開了大門,跌落到了房間里,
可是房間里卻只有半個人影,的確是半個人影,一塊通訊水晶放在桌面上,水晶里映出一個身著道袍的男人身影,
那男人見眾人貿(mào)然闖入,連忙解釋到,
“各位,我是宋乙鳳的師兄韓桑亨,多謝大家對我?guī)熋玫恼疹櫍热凰辉冢俏揖筒淮驍嚫魑涣恕!?/p>
嘶嗶一聲,通訊水晶切斷了訊號。
“誰,誰打擾老娘睡覺!”
對面的木門打開了,
扎著發(fā)髻,穿著黑灰色睡袍,臉上敷著海泥面膜的李華梅,舉著破碎的長刀,朝著過道嚷嚷著,
她的腳似乎踢到了什么東西。
“哎喲,是什么鬼東西,咦,是個鐵箱子?”
李華梅放下長刀,將那個印有LOVE的鐵箱打開,
見到了塞在里面的羽毛,露酒,還有木雕,她抹平情書,照著月光一看:
只有雄鹿才長角,
那是相思的模樣。
頓時,李華梅的脖子羞得通紅,接著像個少女一樣用一只手將情書壓在了胸口,自顧自地說到:
“鴻雁白羽,禮輕情重,相思露酒,溫心暖肺,穿心木雕,將心比心,鎖愛鐵箱,一生一世,
是哪個有情有意的郎君,為了我這么花心思呢?
是那個鍋爐房的小鮮肉嗎,還是那個喜歡叼著煙斗拉船帆的神族肌肉男呢,又是不是那個略通醫(yī)術(shù)的白面小幫廚啊,
到底是哪個啊,哎呀好難猜啊!
好惱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哎呀,面膜裂了,面膜裂了,冷靜,冷靜。”
戚戚,戚戚,
戚戚,戚戚,
對面的房間里,陳全他們五個男人使勁憋著笑,卻還是發(fā)出了聲響。
“誰,給老娘滾出來!”
李華梅趕忙將鐵箱扣上放到身后,舉著破刀嚷嚷。
陳全他們只能低著頭站到了過道上,
可是因為事出匆忙,他們沒能將首飾藏好,只能隨便戴在了身上,歪歪斜斜的,樣子十分滑稽。
“你看看,你看看你們!”李華梅用破刀不停地敲著他們:
“還躲,還躲,一個個不睡覺,跟百鬼夜行一樣,不男不女,妖里妖氣,你們想要造反啊?”
“不是···”
陳全抬手想要拿下頭飾,編個謊圓過去,卻被李華梅一陣亂敲嚇得又將手縮到背后,默默地再不做聲。
“說話啊,說話啊,我倒是想聽聽你們倒是整的什么幺蛾子!”
李華梅躬著背,提著鐵箱,灰色的睡袍在地上刺啦刺啦地拖來拖去。
“李船長,”林森一邊躲著刀背一邊解釋:
“我們不是靠近首爾了嗎,我聽說那兒的男人都喜歡戴首飾,為了更快融入他們當?shù)氐娘L俗,我們幾個覺得有必要讓宋乙鳳女士,看看我們的佩戴方式是否正確。”
“哦,這倒是可以,那你們找到她了嗎?”
“還沒有。”陳全連忙接話。
“那還不快點去找,繼續(xù)瞎逛想嚇死人啊!”
李華梅提起破刀就是一招秋風掃落葉,
眾人捂住屁股連忙朝著船道盡頭跑去,閃電般消失在拐角處。
“臭男人,沒一個懂浪漫的,莽夫,粗漢,糙東西,哪里比得上我的郎君。第一次見到你時,我被自己的心燙了一下。”
李華梅捧著情書又讀了一遍,這才心滿意足地拎著鐵箱進到了房間里,
嘿嘿嘿,呵呵呵的傻笑聲充滿了整個船艙。
甲板之上,
宋乙鳳正用一個竹筒裝了些魚內(nèi)臟,用手指捏了,一點一點地將那些內(nèi)臟丟到船邊的海豚群里,其他的水手以為她不過是在喂魚罷了。
忽然,宋乙鳳從袖口抽出一條細小的錦布,錦布上繡著四個小字:
“大魚上鉤”
她將錦布一捻,搓成一團,塞入竹筒,蓋緊筒蓋,手指一送,竹筒徑直落入海中,
海里為首的那只海豚立刻銜了,急急沉入海中,朝著遠方游去。
宋乙鳳拍了拍手,望著天上明媚的月亮,小聲唱著家鄉(xiāng)的情歌:
“我的情郎啊,你在哪里呀。”
折騰了一整晚的眾人,兩手空空地入睡了,每個人的心里都有重重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