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云還在昏睡中,大師周侗卻已經(jīng)離家了。因為在過去的幾個時辰中,這位當(dāng)今武道巔峰的大師已經(jīng)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便是不再繼續(xù)呆在御拳館,他要辭去天席教師一職。當(dāng)然,順帶把愛徒林沖安排到禁軍教頭的崗位上。
這林沖的岳父本來就是個教頭,加上他自幼家傳槍法高超,禁軍府院中的大人們,多有知道他的大名。此番周侗一開口,這事便不費吹灰之力就成了。
不知睡了多久,林云才懶懶的起來,睜開眼,下床沒多久,便進(jìn)來一個女婢。他這才知道自己原來不在那甚天壽苑里。這第一次歇在別人家里便賴床,怎生的好?林云心里只顧苦笑。
女婢端來熱水,他道了謝,自洗了干凈。又有一個下人端來湯飯吃了,才整理下身上衣物,準(zhǔn)備去拜見師父。
那下人眼睛管事,便對林云道:“小官人莫去了,老師父一早便出門去了,只怕要些時辰,臨走了交代了,若是小官人來在此常住,便去準(zhǔn)備些自用的衣物。”
林云這才罷了,想想自己出來帶的那些錢財已經(jīng)用的差不多了,便向那下人到了謝,自出門去,準(zhǔn)備回天壽苑一趟,取些錢去買些日常用度,好長期在大師這里廝混了,畢竟那晚周侗對武道的解釋直叫他心癢癢!
走在繁華的東京街頭,欣賞著前世只能在那一副“清明上河圖”里才能看見的大宋街景,直感覺像在夢里一般!
“林云兄弟!”
只覺得這聲音來得耳熟,便轉(zhuǎn)身一瞅,來人卻不正是那王寅。
“兄長今日怎的有空出來閑逛?”林云面帶笑容迎上去道。
王寅道:“哪里是出來閑逛,我已在此等了些時辰,專門候你的!”
“兄長,小弟昨日吃酒過了,今日不能再飲,你莫不是要回請我吃酒?”林云以為這人急著回請昨日之酒,故而笑問道。
王寅也是一笑道:“我昨日才拿了兄弟的錢,怎好今日便來請你吃酒,豈不是專壞兄弟錢送給這些賣酒的?”
林云:“也是,那兄長莫不是有甚急事?”
王寅:“今日我家叔父恰好在家,昨晚我將兄弟的話都與他說了,叔父便叫王寅來請兄弟到寒舍一聚,吃酒拜茶!”
林云:“小弟早就仰慕王教頭的風(fēng)采,今日兄長來請,卻不是瞌睡遇到了枕頭?便請兄長帶路!”
走了幾步,想到了這王進(jìn)家里還有一位將近六旬的老娘,只得又去尋了個大藥鋪,買了根上好的山參,叫小二包好了。這才匆匆與王寅一起去了王進(jìn)家里。
不多時便見一個不起眼的院落,大門四開,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漢正在那里耍槍。王寅上前道:“叔父,林云兄弟到了!”那大漢忙把槍一丟,那槍飛上天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槍架的搶眼里。
“好身手!”林云這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嘆。只見這王進(jìn)八尺左右的身材,常年的校場生活,紫膛臉色,三牙胡須,漆眉如劍。走起路來腳下生風(fēng),說起話來渾厚亢進(jìn)。
“小英雄駕臨,真是蓬蓽生輝啊!”王進(jìn)忙迎了上來道!
林云把手中的禮盒交給了王寅,跟王進(jìn)一起進(jìn)了堂屋,又互相請了,才坐下。王進(jìn)看著眼睛這位眉宇間自透已故英豪之氣的少年,不禁在心里感嘆。
須臾,王寅至,端出兩杯茶來,雖是粗盞,茶卻是精細(xì)的好茶,濃香自杯中溢出。王進(jìn)道:“這茶雖是去年產(chǎn)的,卻是上好明前茶,還是別人送的,尋常都是好藏的,小英雄且嘗嘗味道如何。”
林云小啜了一口,憑心而論,還不錯,便道:“是好茶!”
王進(jìn)哈哈一笑道:“能得小英雄夸贊,實不敢當(dāng)!”
林云放下茶盞,笑道:“王教頭乃是我家兄長的叔父,如何一句一個小英雄,聽得好生見外,如此日后,小可也不好再來!”
王寅在一旁也道:“侄兒與云弟昨日已然是決定做個生死兄弟,叔父且莫要如此見外了!”
王進(jìn)道:“也罷!林賢侄,今日請您來寒舍,并非為了單純吃此一杯茶,卻是有事相問!”
林云忙道:“教頭請問!”
王寅卻在一旁道:“云弟你怎的也是這般見外,且叫了叔父豈不順口!”
林云忙道:“罪過!”又站起來與王進(jìn)拜了,王進(jìn)慌忙起身將他扶了起來。口里道:“昨日聽賢侄說那甚廝鳥高俅之事,不知這廝將來會做到何職?”
“聽聞官家的意思,怕是要做個殿帥府主事的位置!”
王進(jìn)一聽,心知壞了,這個官職不正是管著自己這個都教頭?且自己這個教頭才是芝麻大的品階,若是落到這個鳥人手里,豈不命休?
林云見王進(jìn)一時不說話,便又道:“且小侄素問這廝與童貫、蔡京關(guān)系也不差!”
聞言,王進(jìn)更加沮喪,沒想到當(dāng)年自己父親的一時義憤,居然會有這般后果。便道:“延安府老種相公那里多有軍將喜歡我的武藝,若是無路時去那處勾當(dāng)如何?”
林云笑道:“若是平日里這些人喜歡您的武藝,自然是好!只是若是那廝上位之時,知你的人越多,你去了只怕是越兇多吉少!”
王進(jìn)尋思,這人所言不假,若是武將都是平日里朝廷不甚待見之輩,若是有機會往上爬時,哪管踩的誰!
林云見他面色忽明忽暗,便安慰道:“或許小侄猜測未必真切,且到了那時再做計較不遲。”
王進(jìn)一想也是,今日結(jié)識了這位,以后若是有變,也好早來消息。三人又閑聊片刻,不覺到了中午,吃了幾杯酒,林云丟給王寅三四十兩金,哪管他左右推辭,最后才告辭了。
等到林云走遠(yuǎn),王進(jìn)站在那里對王寅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若無事之時可與你云弟多多走動,我觀此人將來便成一番大事!”
原來王進(jìn)也是真武之初界,他看出了林云這個少年外表下不凡。只是他也無法真正看出林云究竟是怎樣的與眾不同,隱約感受到的是內(nèi)力深厚、胸懷寬闊,舉手投足似有大將之風(fēng)!
回到天壽苑,林云小憩了一會才起來,取了大幾十兩金。本來要去朱太監(jiān)哪里打個招呼,卻想起那晚所竊聽到金、陳兩位太監(jiān)的對話。想想還是算了,便自顧穿過幾道把關(guān),出的宮門。
沒走多遠(yuǎn),又聽有人在叫他名字,原來是林沖,今日周侗推舉林沖做教頭之事,來得順利,下午三班院發(fā)文叫他來報到。點卯之后,今日第一天便無甚事,早早回了,剛好碰見林云。
林沖自昨晚聽了周侗的話以后,在心里自然吧林云放的位置抬了抬。今日正巧遇見,怎能不招呼一番。
又見身邊來往禁軍中人不斷,不好叫他師弟。便對林云道:“賢弟若是無事,不如隨我回家拜茶吃酒!”
林云打心里也想好好結(jié)交這位未來“黑道”的骨干人物,既然高興應(yīng)允。
兩人邊走邊敘,不過時,來個一個莊院。四周都是青瓦白灰墻,朱漆大門,門口兩座鎮(zhèn)宅石獅子,目瞪口齜,甚是威武。
進(jìn)的門來,只見幾個女眷在那里嬉戲。門欄旁一個正在掃地的下人看見了林沖帶了林云回來,便對那群女眷道:“官人回來了!”
那群正在戲耍的女眷們忙停住了,幾個女婢退下,只留林娘子與她的貼身丫鬟錦兒。兩個都是個貌美無比的女人,款款而來。只不過那錦兒充其量只是個水靈的小家碧玉,而那林娘子則是面若錦盤、身材婀娜的大家閨秀。
兩個女子都來施禮,林云慌忙躬身還禮。
林沖道:“夫人,這是我?guī)煹埽衷疲 绷帜镒右宦牐緛碇挥X得莫不是甚官府安排在自己夫君后面學(xué)藝的誰家衙內(nèi),不想?yún)s是自己夫君的師弟。忙又道了個萬福。
幾人禮畢,便往堂里去。兩人剛一坐好,一個丫鬟自上了兩杯茶來。林娘子親自為林云端下一杯,林云慌忙站起,只言:“怎敢叫嫂夫人親自遞茶!”林娘子笑道:“叔叔快請坐,您第一次來,又是官人的師弟,此乃應(yīng)有之道!”
言罷,又要為林沖端下,林沖忙伸手道:“這等粗活,怎的要夫人親自來下手!下面的人莫都慣壞了!”林娘子笑道:“這府內(nèi)誰會慣人?且不是兩位教頭?”林沖也笑道:“有勞娘子!”
果然好茶,云天瓷盞內(nèi),皆是嫩牙兒,杯蓋一揭開,香味沁入心脾。林云喝了一口,道:“好香的茶!”林沖道:“師弟若是喜歡,稍后我叫人包了些,且叫帶回!”林云笑道:“那便多謝師兄了!”
吃了半盞茶,林娘子帶了兩個使女,上來幾個果撰、一盤羊肉、一只大鵝!又提了幾瓶酒來。
林沖道:“師弟湊巧,前些時日我家泰山淘得幾瓶好酒,今日剛好來喝!”一發(fā)吃了七八杯。林云道:“師兄,今日且罷了,若是吃的醉了,怎好去師父那里?”
林沖道:“哎!平日這諾大個家業(yè)只有林沖與泰山兩個男主。岳丈又忙,便是吃酒時也不好尋個陪坐的,今日師弟來此,端是高興!”林云尋思到,這人喝酒偏要說出這般看似不相干的話來,莫不是要與自己結(jié)拜!
便道:“師兄!恁看,你我皆姓林,五百年前合是一家,如今又是同門師兄弟,何不結(jié)義,做個生死親兄弟?”林沖一拍桌子,大喜道:“林沖正有此意!”
于是兩人忙撤下酒菜,擺了香案、果撰供品,一起磕頭。齊聲道:“我林沖(林云)今日結(jié)為生死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言罷,二人不管真假,都是喜極而泣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