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凌振吃了官司,被關(guān)押在開封府大牢,其母四處托人求情,又到處拆借、變賣家私,怎奈那高俅勢大,花的傾家蕩產(chǎn),卻是跟把錢扔水里一般。
同時那高俅下面的人又收買這些街面的破落戶,跑來做的那些簡直喪失人性的事來。幸虧凌母裝瘋,這廝們只是捉弄一番罷了!
當(dāng)林云剛來詢問時,這凌母怕又是甚壞人跑來故意試探他的,因而裝作不理。但見林云轉(zhuǎn)了一圈,卻又回來再問,干脆是裝瘋直接撒屎,妄圖把他熏走。
不想那群腌臜貨卻剛好來捉弄她,又遇徐寧來救,其實凌母是知道這徐寧是個好人,只是她也是個明白人,想到自己兒子曾在這大宋軍家也算是小有名氣。不想在當(dāng)今圣上那里,只消奸臣的三言兩語,便是失了官身、吃了官司,刺配遠州,生死難料!
她曾經(jīng)有過要對徐寧實言相告的打算,只是思索再三還是放棄了,畢竟如果這俆大官人知道了她不是真瘋,說不定會出手去幫她更多,萬一叫那廝高俅知道了,豈不是連累了別人?此時聽得林云說是自己兒子派來接她出城,好叫母子相見,再不能裝了,便開口問道:“我兒現(xiàn)在何處?可還安好?”
林云吃驚地問道:“嬤嬤,恁老不是...”凌母有些手足無措地道:“小英雄勿怪,老身也是迫不得已,若不這樣,只怕今日,恁二位都可能見不到俺了!”
徐寧驚愕地看著這位老太,眼里一絲喜悅,慌忙道:“嬤嬤受驚了!哎,只恨我官低言輕,不能救得凌兄,也不能保護您老!”
林云忙勸慰道:“徐教師何必自責(zé),當(dāng)今天子寵幸佞臣,朝堂之上盡是小人,哪里容得下干吏直臣?你若出頭,只怕會引火燒身!”
徐寧擠出一些笑容道:“多謝閣下直言,請問高姓大名?”
林云道:“教師相必認識周侗大師?”
徐教師微微一笑大道:“這東京的軍將中有幾人不識曾經(jīng)的天席首席?”
林云道:“在下便是他的弟子林云!”
徐寧一臉疑惑地道:“你不是在那金水河邊.......”
林云笑道:“此事說來話長,這里不是說話之地,且叫我?guī)Я藡邒唠x開此地再說!”言罷,他也不管這老太適才弄的一身惡臭,一把將其抱起,放到馬上,牽了便走。徐寧見狀,也趕緊牽馬跟他一道走了。
來到酸棗門外的悅來客棧時,已到掌燈時分。一處上房內(nèi),凌母已經(jīng)洗過熱水澡,又換了一身干凈合體的衣服,正端坐在那里,認真看著凌振給她寫的那封信。
片刻之后,她放下信,徑自向林云一跪,林云慌忙也是跪倒,口里道:“嬤嬤如此大禮,折煞晚輩也!”凌母道:“多謝小英雄救得我兒性命!受老身三拜!”
林云哪里肯叫他拜,連忙把她扶到座椅上坐好,口里道:“凌兄乃是大宋干將,禁軍中誰人不知轟天雷的大名,可笑竟無辜遭此冤屈,某雖只是微末之人,也懂得良將難求的道理,叫我撞見了,怎會袖手旁觀?嬤嬤莫要言謝,直叫小可羞愧!”
徐寧在一旁也道:“多謝英雄出手相助,不知我那凌家兄長在那刺配途中遭遇到了何種險境?”林云便將那日發(fā)生之事都與他說了,徐寧聞言,怒不可支,一拍桌子道:“哎!凌家兄長究竟有何過錯,竟遭如此橫禍?”
林云嘆了一口氣道:“徐教師,小可若是說來,只怕你更要氣炸了肺,凌兄之所以遭此大難,完全是因為救了一個人!”
徐寧:“誰?”
林云:“王寅!”
徐寧:“此話怎講?”
林云:“那日我義兄王寅在東京城外一處大林子里被那街面的破落戶牛二帶了些惡漢設(shè)伏欲行加害時恰好撞見了凌兄,幸得凌兄出手相助,才叫他保住了性命,可恨的是這牛二竟然沒有死在當(dāng)場,竟叫他逃回東京,后來的事,想必徐教師都已經(jīng)知道了吧?那廝們設(shè)套賺的凌兄,又利用手中權(quán)勢加以陷害,途中又故技重施,準(zhǔn)備置他與死地!”
果然,徐寧聽罷又是一拍而起,隨即又默默地坐了下去,看著林云道:“林兄弟,那王寅兄弟緣何惡了那廝?豈非沒有的原因吧?”
林云道:“徐教師可能不知,那高俅原本就是個破落戶,后來經(jīng)小王都尉引薦,結(jié)識了當(dāng)時還未登大寶的端王趙佶,這才有了今日!聽聞曾有一日,那廝在街面撒潑時叫王進王教頭的父親王升撞見,被一棒打翻,幾個月不能動,因而怨恨,現(xiàn)在其父已故,他便專門尋這王進的不是,凡是與他有親的人,那廝都是要害,直叫王教頭家破人亡,他才舒心!”
徐寧氣的胡須亂翹道:“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徒?人償言,不絕人之嗣,不害人之親,這廝倒是專干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林云忙將徐寧扶坐下道:“徐兄,小弟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徐寧:“兄弟有話但講無妨!”
林云:“聽聞那小王都尉曾托人向你購買一件家傳寶貝,不知真假?”
徐寧:“確有此事,不過后來被我一口回絕,那廝雖然出價三千貫,但此甲乃是我家傳之寶,怎可為了些許錢財而出賣祖宗?”
林云:“只怕那廝不會輕易罷休,這廝與那高俅乃是一丘之貉,那高俅竟能做出這般毫無人性之事,那小王都尉若是要借得高俅之手前來害你,不是易如反掌?”
徐寧爽朗一笑道:“多謝兄弟提醒,不過這廝目前還管不到我!”林云聞言才想起,原來這高俅現(xiàn)下還不是殿帥府太尉呢。只是見他如此不以為然,也是擔(dān)心,便對他道:“那廝深受官家寵幸,聽聞官家有意讓他出任殿帥府太尉,現(xiàn)下正叫樞密院記名與西軍里,只待累些功名,便可假做隨駕轉(zhuǎn)遷人而給予擢拔,也不知真假!”
徐寧聽得林云說的甚是真切,便站起來,在房內(nèi)踱了幾步道:“兄弟說的有些道理,只是這廝若真是要害我,我卻哪里有路去啊!”
凌母道:“林小英雄,你若有甚好法,莫如告訴徐官人一番,也叫少些煩惱,可好?”
林云道:“嬤嬤在上,非是小可不說,只是小可所說之法,都是這官良子弟所不齒之事,因而踟躇,煩請勿怪!”
徐寧似乎有些明白,瞪大眼睛看著林云道:“賢弟,你且實說,你那結(jié)義兄弟現(xiàn)在何處?”
林云道:“正在一處山頭歇息!”
徐寧哈哈一笑道:“怕不是如此簡單吧?”
林云嚴肅地道:“原先那山上聚了幾百人,專司打家劫舍,危害過往路人,后來被我等奪了山頭,王寅兄長此刻正在那里歇息不假!”
徐寧聞言正要深究,不妨看了一眼上座沉默的凌母,只得把快要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林云笑道:“兄長勿憂,憑恁今日身份,小弟等人絕不會拖恁下水的。且我等占得山頭,每日自給自足,從不騷擾過往客人!”
徐寧有些難以置信地道:“但愿如此,只是若真如此,你等豈不是坐吃山空?”
林云道:“兄長多慮了,我等敢如此操辦,豈非沒有后路?”
徐寧聽罷,思索片刻道:“我徐寧素來恩怨分明,雖是對你扶危救困之俠義之事倍感敬佩,但是身為大宋皇家禁軍軍將,對于你等占山為王的做法,恕某不敢茍同!”
說完,又對凌母深深一禮道:“嬤嬤在上,徐寧與那凌振兄弟結(jié)識多年,素知他有忠義之心,此番若是嬤嬤得見我兄,還請勸慰一番,莫叫他做了那種有辱先人之事來!”
林云在心里真想好好罵他一頓,自己愚忠也就罷了,居然還亂言叫凌母去勸凌振也不要落草,莫不是都傻乎乎地把脖子伸出去被別人砍嗎?
嘆了一口長氣,林云道:“徐教師,恁地說似我王寅兄長,凌官人這般受冤受曲又該如何是好?難道都是要聽天由命,叫那些腌臜之輩隨意擺弄?便是我等自身性命不當(dāng)回事,那么家人呢,誰沒有父母長輩、妻子后輩?日間嬤嬤受辱,恁也是親眼所見,難道我等就該認命,什么也不做?還是等哪天官家忽然改了性?或是那些濫官破落戶都發(fā)慈悲不害人了?”
徐寧雖也是讀過書的,只是哪里想得到林云這一連串的發(fā)問竟如此犀利,直把他說的一言不發(fā),楞在了那里!
凌母見狀忙道:“徐官人話,老身已經(jīng)明白,在此多謝了!”又對林云道:“小英雄,徐官人身為大宋軍將,又是御前長隨之人,自然是處處維護這趙官家,你需多多理解!”
林云明白這凌母的一席話正是說在了理上,在利益面前,誰還和你說的甚鳥對錯,如果還要說,只能說明這分利益還不夠重罷了。原著上的徐寧也好、林沖也罷,以及那些過著優(yōu)越生活的大宋官吏也好、軍將也罷,有幾人愿意跑到那些荒山野地里吃苦?更何況連自己的子孫們都跟著背負罵名,不得善了!
不過,林云是個例外,因為他看見了十幾年后這中原大地上的億萬民眾所遭受的慘狀,當(dāng)然那無能的趙官家也在其中!“亂世即將到來,我輩豈能袖手旁觀?”這是林云穿越后給自己定下的底線!
徐寧聽完林云的的一番話,心里也是有些觸動,暗暗道:“眼前這人所說之話雖是大逆之言,但卻又是肺腑之言,若是真叫那些腌臜濫官們將自己也逼上了絕路,自己的的家小該如何自處?難不成如凌家嬤嬤一樣,任人欺凌?母受辱,子必以死相爭!只是真的只能走那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