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有近一百多莊客愿意跟林云等上二龍山,還有近二百人在那里躊躇著,卞祥本想發怒,林云卻揮手示意其稍安勿躁。
只是溫言問道:“這廝家中有多少糧食?”
“回稟寨主哥哥,此時應該還未點清!”
“三郎你再帶些人手去看看,若是那里忙時,現在那邊幫上一番!”石秀應了諾,大步走了過去。
等了半個時辰,這李家的最終的錢糧才有了實數,前面李名主動叫出來錢已經是個非常大的數字了,沒想到這廝家中還有暗格,里面全是金珠甚的,統計一下不下十萬貫,此外糧米不下兩萬石。還有刀槍三四百把,皮甲近百副,而且都是好的,比這些從官軍上繳來的還要好不少。
那些莊客現在已經全部變成了苦力,正在那里忙活不休,全部往李家莊外搬運著錢糧之物。
這時,遠處一陣火把,逐漸向這邊靠了過來,卞祥抄起大斧,上馬往村口的路上一站,頗有一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不多時,見那隊人馬離此近了,卞祥大呼:“來人可是王寅兄弟?”
“卞祥哥哥,正是小弟!”
“哈哈,你等在那邊怎的這么快?”
“你莫說了,那李勝一家人全都在幾日前跑到州里的親戚家去了,我等去了只不過撲了空,他家里都是些新買進的下人,都是些苦命人,咱們又不好下手,便只將家中財貨拉了出來,怕有一兩萬貫吧!”這王寅在此前已經聽得方五說了,這邊得到的金銀錢財無數,所以雖然在那里得到了一兩萬貫,但他的念想一下子都被拔高了,這數萬斤的銅錢已然是難以滿足他的胃口了!
“哈哈,兄弟你來了便好,咱們這回不但得了金銀無數,糧米聽說也有兩萬多石呢!咦,怎的兄弟的身后多了恁地多人?”
“方兄弟家的同族叔伯甚的都來了,想這李家的事遲早要發,到時候那廝找不到真兇,豈不是拿這些無辜的人充罪?最不濟也要問個知情不報,到時候再來個與案犯同罪,又不知要壞了多少鄉親!”
“還是兄弟思慮的周全,若是俺去了,只會拿大斧子砍人,其他的卻是不會問”。眾人只是呵呵一笑,便跟著卞祥進村!
進得村來,看著打谷場上堆積如山的糧食、銅錢、金珠、整箱子的甚好東西,還有不少刀槍衣甲等物。王寅不禁喜道:“哥哥,這次咱們來對了!”
林云對他一笑,暗道當然是來對了,這大宋朝是典型的貧富差距大,這富裕人家錢來如山洪海嘯,貧苦人家卻如小孩撒尿。一個普通的家庭一年的用度若是用銅錢來算,估計二三十貫,災年可能會更高,畢竟東西都會漲價。若是要過得好,估計這錢估計要上漲到一二百貫吧。但是折合銀子不過幾十兩,今夜這廝一下子就抄出來黃金四千兩、銀子兩萬兩,可想這些家里過得是怎樣的好日子。
有權的欺壓有錢的,有錢的欺負錢少的,這些舊社會的現狀,只怕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是解決不了,只得是撞上了一件便來解決一件吧。只是,當下最重要的便是將這些值錢之物統統運上山去才好,便轉臉問:“方兄弟,你那里來了多少叔伯朋友?”
“回稟寨主哥哥,只有二百來人,男漢七八十口!”
“嘶,這人還是太少了些,這里有糧米兩萬石,錢財光是銅錢便是近七萬貫,我等這些人哪里搬得動?”林云不免皺眉道。
“凌振兄長來一下,勞煩你去帶人將這些附近的村民都喊開門,把人叫來,先叫張成兄弟等個記,然后按家中人口發些糧食,每人三石吧。”林云略做思索后說道,從后世的一些資料上看到了這宋代一人每年的口糧大約二百公斤,這會兒的一石大約六十公斤左右,每人三石,家里老幼平均下來,也是夠一年吃了。
過了幾盞茶的功夫,附近的好多村名的都被喊了過來。大約四五百人左右的樣子,林云看著大家有些畏畏縮縮的目光,不禁問道:“各位鄉親都是姓李么?”
一個老者走出人群,躬身一禮道:“大王在上,這里雖叫李家莊,但是附近的村民卻大多數不姓李,這李員外一家都是多年前從外地來的,因其勢大,故而將原先的安平村改為了李家村,說到底這村子大多數姓李都是他家人罷了!”
林云不禁暗暗感概,這廝真牛,居然連這一級行政單位的名字都能改了,難怪能夠堂而皇之地占了方家的祖宅呢。
“不知老丈尊姓大名?”林云問道。
“勞煩大王相問,老朽王江!”
“如此便有勞老丈了”,說完,林云一招手,讓石秀帶著去張成那里等記去了。
沒過多久,人們便紛紛議論。
一人道:“什么?家里有一個算一個,每人三石糧?”
旁邊那人笑道:“是哩,聽剛才那位大王說還要發錢呢。”
又有一人道:“這下好了,咱家今年能過個豐收年景了。”
一個后生笑道:“吹吧,王哥,你家幾時一年打過十八石糧食的?”
“喜子,你莫不是見咱家的糧食分的多了,看著眼紅不?”這后生口里的王哥笑道。
那后生此刻卻是有些出神,想到了自己在幾年前,這里鬧了饑荒,父母都餓死了,為了給自己家中唯一一個男孩子活命,姐妹都是甘愿賣身到富人家去做下人,半年前,聽說自己的姐姐也已經經不起那家人的折磨,死在了那戶,不過是一張席子卷了,自己連去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哎,也不知那小妹現在如何,如果安好的話,應該已經十四歲了”這后生抹了一把眼淚,卻離開了那長長的領糧隊伍。
林云與王寅正在那里敘話,不料卻有一人徑自闖來。
“喂,后生,你莫上前了,領糧不在這里!”石秀笑道。
“小人要見你家大王”,那后生大呼道。
“怎的嫌糧食發的少了?待會兒還會每戶發個二十貫錢呢,你且先去排隊,莫要來此聒噪!”王寅看著這后生道。
“我要見你家大王!”那后生不依不饒,站在那里不走。
“見我有事?”林云微笑著,輕聲問道。
這么年輕?這后生仔細打量了林云后,便在腹中暗道。但是再一看,滿場子的大王只有面前這位腰懸寶劍,不論與誰說話都是一幅風清云淡的模樣。再看一下,此人雖是年輕,卻是眉眼處盡顯英武之氣。
“大王在上,小人王喜,今日甘愿追隨恁,生死不棄,赴湯蹈火,絕無二話!懇求大王收留則個!”后生一跪到底,拜了四拜。
“哈哈,小子今年多大了?咱們干的可都是殺頭的勾當,你不怕死么?”看著眼前這后生渾身精瘦,六尺來長,林云不禁笑問道。
“回大王,小人翻過年后便是十六歲了。哪有人不怕死,小人父母幾年前雙雙餓死在我面前,家中姐妹紛紛做了文書,只不過換來幾斗米來,小人茍活至今,早已對這個世道恨之入骨,今晚見大王們在這里放糧,每戶分了十幾石,心中敬佩,故而來投,還望大王莫嫌”說完又是一拜到底,把頭磕在地上,不肯起身!
“這身子是不是單薄了點?”王寅不禁問林云。其實他本來想說是這人的年紀是不是小了點,又想起了自己這位寨主現下不也就十幾歲么,只得改口了。
“你來投寨,日后要是發了跡,如何打算?”林云笑著看了王寅一眼對著后生道。
“小人只想和大王們一樣,專門做這種好事,解人之難,救人性命,替親人報仇!”
“說得好,哥哥,這后生身體雖是有些單薄,想是因食不飽的緣故,不如就收了吧!”王寅看著林云一笑道。
這話一提,熟料不遠處好多人都在看著這后生呢。見林云王寅收了這人,一下子跑來幾十個年輕漢子,紛紛要求加入山寨,再加上方五帶來的二百來人,這一下子就多出近三百人,其中精壯一百四五十人呢。
那些領了糧米的人,有的趕緊把米往家背,有的直接跑回去喊自家的婆娘,小子或者是老爹,自己則自告奮勇為山寨運糧。好在這李家還有不好騾馬,平車甚的。周圍的村民們又回家討了好些扁擔、籮筐等物都來挑糧。
“三郎,你去山寨傳令來人把這些財貨等物統統運回去,這里人手到底少了些!”林云看著已經分發了五六千石的糧堆,不禁還是眉頭緊鎖地對石秀道。
看著石秀策馬奔走的身影,聽著眼前那嘈雜的聲音,此刻最忙的人卻是那張成,這人乃是山寨負責錢糧管理的頭目,平日里,石光對這日常數字甚的哪里懂得太多,也多虧了還有方五經常跑去搭個手。只見他又要安排人手登記領糧米,又要登記入伙之人,忙的顧首不顧腚。
“大王!”那位叫王江的老者來到林云面前呼喊道。
林云忙來拉住他的手道:“老丈,恁老有事?”
“哎,老朽年歲大了,到了山寨怕有起不到甚作用,只是家中有兩個孫子,一個老大、一個老四,中間兩個幾年前一起都餓死了。老朽在此生活數十年,這附近有幾個山頭,都有大王占山,只是從未聽過有如您這般的仁義之人,此番過后,那官府中人必來抓人,到時會留在這里,似我等這般小民,十有八九會被殃及無辜,不如就此跟大王,好過在這里不明不白吃了官司”。
“哎,這世道,收留了吧,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