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等等……
安儒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荒謬又可笑,什么叫做等等?
已經沒有可等的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看著秦毓,看著自己,視線恍然間模糊起來,這場景也突然離自己越來越遠,安儒正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要去投胎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個焦急的聲音。
“安御史——”
“安御史——”
“安儒!”
安儒一開始還好,聽到那句安儒,頓時就不痛快了。
她倒要看看誰那么大膽子,敢對她呼名喚姓?
安儒用力地睜開眼睛,她想要抬頭,卻發現自己居然一點力氣也沒有,她艱難的張開了口,盡全力讓自己的目光威嚴起來。
“你,居然敢喚我名諱……”
安儒這句呵斥說的有氣無力,好在身邊的男人居然聽懂了安儒的意思。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名諱?”
何恕瞪著此時躺在床上的女人,那張蒼白的臉上終于帶上了點氣色。
“病了為什么不說?還在馬車外面吹風?皇上派遣的欽差死在半路上,你就這么想被史官記上一筆不成?”
床邊的男人毫不客氣的數落著,而終于醒來的安儒這會還有些恍惚,她睜開雙目的一瞬間還沒有分辨出真實與夢境,倒是何恕的聲音才讓她慢慢清醒。
“我這不是,還沒有死……”
安儒說話的時候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現在躺在一個屋內,她知道自己染了風寒,但是沒有想到嚴重到快死的地步。
“何御史何必如此氣惱,現在隊伍已經到了懷北城,這段時間風雪很大,隊伍本來也不能出行?!?/p>
聽到聲音,安儒這才發現何恕身后站著的秦毓。
男子一身白狐裘衣立在屋中,乍一看起來溫潤如玉,君子謙謙,他看到安儒的眼神之后便微微勾起一個安撫的笑意。
只是安儒看到秦毓的笑,只覺得汗毛倒豎,渾身戒備。
她這一生絕對不要和這個男人再有任何牽扯了。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夢中的一切簡直荒誕的可以,她居然夢到秦毓對自己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
簡直可怕。
安儒把手臂撐在身后,慢慢坐起來,旁邊的何恕還是一副心情很差的模樣。
“何恕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對我發火了?嗯?”
她現在感覺自己有了些力氣,稍微可以做出一些欺負人的事情,于是她目光不善的看向站在她床邊的何恕。
“難道我什么跟你說過,我想死在半路上不成?難道是我愿意得風寒的?你居然如此對本官大呼小叫,真以為本官寵著你就不會會責罰你?”
果然,安儒說完之后便看到何公子滿臉吞了蒼蠅的表情。
“不知所謂!”
何恕被那句“寵著你”刺到,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臉色又黑了幾分,只對著安儒甩了這么句話便甩袖而去。
何恕這一走,這屋中便只剩了安儒與秦毓兩個人。
安儒還撐著手臂,她本來因為欺負何恕剛好一些的心情,頓時就沒了,她實在不知道秦毓為什么一直留在她屋中。
“看來,御史臺的氣氛很不錯,我覺得我好想很久沒有看到阿儒如此自在的模樣看?!?/p>
秦毓緩步走到安儒的床邊還搬了個椅子坐下,這樣一副親近的動作,讓躺在床上的安儒一時不自在起來。
“哪里,秦廷尉說笑了,出去那位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哪里有氣氛不錯的說辭?”
床上的安儒顯而易見的緊張起來,這樣的情緒,秦毓其實是習慣的,大多數女子在他面前都會這樣,尤其是安儒。
安儒尤其會在他的面前緊張。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只記得他們初見的時候,他還在江州書院讀書,他那時與安儒的阿哥安廣陵還是同窗,有一日書院突然很熱鬧,說是外面有個漂亮的姑娘來找安廣陵。
他也只是好奇的抬頭看了一眼,那屋舍的窗口,有個小姑娘把手里的食盒舉過頭頂,然后對著屋里就是一句中氣十足的。
“哥——”
因為那一聲的印象太過深刻,所以秦毓才記住安儒的名字。
也因為安廣陵,他才會經常與安儒見面,不過那時候的安儒在他眼里,也只是個嗓門大的丫頭而已。
“秦廷尉在想什么?”
安儒詢問的聲音把不知神游何處的秦毓拉了回來,他仔細的看了眼安儒,女子臉色是少有的蒼白,印象里這個女子,一直都是朝氣蓬勃,無論是往日里還是后來在朝堂上。
“你看起來需要好好休息?!?/p>
安儒愣了愣,這話說的是沒錯,但是……
既然知道我要休息,秦大人你難道還不出去?
安儒的神色一絲不落的進了秦毓的眼中,他輕笑了下,干脆用手支著下巴。
“阿儒睡吧,我就在床前守著你。”
幾乎是在秦毓說完的一瞬間,安儒便大聲喊了一句。
“不用——”
說完之后,安儒停頓了下,她也知道自己這聲音是有了失禮了,便輕咳了下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秦廷尉與我畢竟男女有別……”
“恩?!鼻刎裹c了點頭。
恩……?
“不是,”安儒有些呆了,“秦廷尉,你我男女有別!”
“我知道?!鼻刎挂廊坏χ哪抗馕?,只抬起手幫安儒掖了下被子,“阿儒,自從你落水之后,已經是第三次對我說這句話了。”
秦毓掖好被角之后終于抬起雙眸,直直的對著安儒。
“你我相識很久了,我也一直把你當妹妹一般,照顧你也是答應了廣陵的,你便放了心吧?!?/p>
“我對你,不會有非分之想。”
秦毓的聲音很好聽,說起話的時候,好像娓娓道來一般,聽著便叫人心情愉快。
安儒聽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聲音,也是如此覺得,這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啊,這樣啊?!?/p>
安儒點點頭,順便也長長的舒了口氣。
原來秦毓是這樣想的,難怪自己前世落得那般。不過這一世倒是還好,他主動把話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