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秦毓聞言，目光直視著眼前細眉長目的女子，已是雙十年華卻尚未婚配，哪怕整個南明朝也是少有的，此時安儒卻束著未出閣女子的發髻，仿佛還是之前在江州那個芳齡少艾。
“怎么了？”
安儒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她就是依照平日的行頭簡單梳理一下，固然是沒有阿春的手藝好，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才是。
“沒有，很好。”
秦毓半晌終于淺笑著回應了，他看到安儒鬢角有碎發漏出來下意識的抬起手，馬車卻突然一滯。
“幾位大人，西北秦塞鎮遠將軍府已經到了。”
秦毓的動作被這一聲打斷，隨即身邊的何恕便掀開了車簾先一步下了馬車，安儒看著秦毓抬到一半的手不知所以，詢問的看了秦毓一眼。
“無事，既然到了，趕緊下車吧。”
安儒點了點頭，跟在秦毓的身后下了馬車，眼前赫然是一座不小的府邸，門前的匾額上寫著鎮遠將軍府幾個大字。
安儒觀摩著四周，確實如之前章擎所說，進了秦塞便也不似之前那般荒蕪，甚至還有林蔭遮蔽，只是眼下這些樹木只剩光禿禿的樹干。
“看來幾位欽差大人已經到了。”
說這番話的是站在將軍府門前的一個儒雅男子，看著不過而立之年，一身儒士打扮，和身邊一排排高大士兵截然不同，安儒一開始并未在意，只當做他是將軍府的管家之類，直到原本馬上的章擎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這男人身邊喊了一聲。
“將軍——”
這一聲喊得安儒很意外，眼前這個看著斯斯文文的男人居然就是鎮遠將軍高明遠?
“章賢弟，別來無恙。”
高明遠也一眼認出章擎，上前迎了幾步，眼看著這一出老友重逢，后面的安儒挑了挑眉。
知道的，這是欽差查案，不知道還以為是鵲橋仙呢。
不過安儒明里不過只負責監察案情，內心上也是要保護這位鎮遠將軍萬無一失，所以無論以怎樣的方式開場，她都沒什么可說的。
“皇上的諭旨月前就已經快馬送到，關于犬子的案子，無論是與否，看來都要還有勞幾位欽差大人了。”
高明遠一邊把眾人迎進將軍府，一邊開門見山，看起來并不想隱晦案子的事情。
“那高將軍覺得，令公子是否有殺人呢？”
安儒問的直接，她并沒有刁難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知道這位將軍的看法，不過她這般問完，原本還算不錯的氣氛，頓時嚴肅了幾分，連一邊的章擎也緊張的亂看。
“犬子年幼，尚且頑劣，但即便如此，若說是殺敵，我是信的……”
高明遠一面回答，一面打量著這位女御史，對于來秦塞的幾位京官，他大都是認識的，不過卻除了安儒，當年他離京的時候，安儒還沒有上任，沒有見過倒也是理所應該，只是安儒如此直接的詢問，讓他有些意外。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安儒說著朝高明遠作揖道，“早些在京城時，便有聽過高將軍的威名，如今真正見到本尊，才發現將軍確實器宇不凡，剛才只是好奇的詢問，還望將軍莫要多想。”
安儒說著退開了一步，把身邊的秦毓讓了出來。
“這次查案，主要還是秦廷尉著手，我不過是陪襯，案件的事情，就不必與我說了，直接交于大理寺卿便是。”
安儒的這番話，高明遠不會覺得什么，但是一直了解她為人處事的秦毓與何恕，都詫異了下。
先不說安儒何時會如此客氣的說場面話，她居然不打算著手案子，就已經讓人無法理解了。一邊的秦毓神情雖然未變，但是心中卻多了幾番揣測。
夜闌把安儒調離京城的原因，他大概能夠猜到一二，但是夜闌的想法是夜闌的想法，以他對安儒的了解，她應該是根本不知道夜闌的心思才來的邊關才是。
“既然安御史如此說了，高某人照辦便是。”
高明遠作為鎮遠將軍，雖然看起來是個武將，但是為人并不莽撞，且處事游刃有余，即便是自己獨子的案子，說起來的時候也顯得風輕云淡，仿佛他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安儒暫且還看不出來，這種坦然，是真心如此，還是裝作如此。
“說起來，我等奔波兩月才趕到這里，你們先談正事，可否給我安排個住處，我好休息一下。”
安儒說完發現，自己又被一群人盯著看了，秦毓表情還算平靜，但是何恕則是明顯的一副懷疑她有病的模樣，雖然他這種神情她也理解，哪有朝廷欽差硬生生往臉上貼昏官的招牌的？
甚至連高明遠也遲疑了下才接下她的話。
“安御史長途奔波自然是辛苦，幾位的客房，高某人已經安排好了，不過眼下已是午時，不如安御史與我等用完膳再去休息如何?”
安儒想了想，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欣然前往了。
一行人到了廳堂坐下的時候，發現膳食已經備好，不過不是京城宴席那般珍饈佳肴，而是十分簡單的普通菜色，不過即便如此，安儒看到不是那又硬又干的干糧就已經很滿意了。
這一頓宴席，并沒有你來我往的把酒言歡，落座的幾人都是用膳而不多言，一來剛來的幾人確實都很疲憊，然后則是因為高明遠，他吃飯的時候也十分匆忙。
“今日幾位簡單應對下，眼下將要開春，關外凍河上有哨兵發現蠻族部落的動靜，高某不能在此時懈怠，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無妨，一切自當以軍務要緊。”
秦毓看起來也并沒有嫌棄粗茶淡飯的意思，一般慢條斯理的吃飯一般回應高明遠。
“哦對，高某這段時間可能不能常在將軍府，有任何事情和需要，可以直接找我的副將完顏昊，至于案子的事情，我建議幾位欽差可以去西北郡太守那里調一下案卷。”
高明遠說完，也不再多耽誤，起身賠了罪便告辭離開。
高明遠離開之后，廳堂里又走進了一個男子，安儒放下碗筷看過去，頓時有些吃驚，進來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十分高大，除此之外讓人注意的還有這人的發色與眼眸。
一邊的何恕也看到了來人，眉頭微微蹙起。
“你是異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