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遠帶著歸青州,或者說歸告翁大搖大擺地走過術赤和綠袍老祖身前,走出院子時,站在院外的宮先生心中苦笑不已,如果說青爐老道和術赤之間的還能夠算是爭辯或者說斗嘴的話,那么瞧見有備而來的徐遠,他豈能還不知道自己是中了這位攝政王殿下的算計?
不一樣的出身和成長環(huán)境與經(jīng)歷讓術赤養(yǎng)成了和尋常皇子并不一樣的性格,他的養(yǎng)氣功夫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比尋常皇子要好,比他們更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氣,耐得住,但是在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上卻比尋常皇子更加敏感,更加草木皆兵,譬如說自己的聲譽。
所以青爐老道才會先以胡攪蠻纏以及咬定術赤是龍陽之好的話術來激起他心中的怒火,讓他無法保持相對理智的狀態(tài),然后在他精神緊繃,高度緊張之時以退為進,讓他誤以為自己要出手。在那個情況下,相對來說沒那么理智再加上緊張得有些草木皆兵的術赤第一反應便是不能讓歸青州被青爐老道所帶走,所以才會下意識將他往身后拽。結果沒曾想這一拽,就成了他作為上山賓客,違反白鹿洞書院的規(guī)矩對書院學子出手。
雖然不知道這辦法到底是誰想出來的,是沒個正形,一點也不像道門中人的青爐老道,還是靠著白玉佩把大徐學子玩得團團轉(zhuǎn),提前就等在了屋外的大徐攝政王徐遠,亦或者是還沒有現(xiàn)身露面的柳元,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個不僅救了歸青州,還往術赤頭上扣了個違反書院規(guī)矩的屎盆子的一石二鳥之計相當之大膽,倘若中間青爐老道有一句話說得不到位,沒有激怒術赤或者激得他怒火沖天,倘若最后術赤的第一反應不是將歸青州拽進屋里而是擒下他作為要挾青爐老道不可再輕舉妄動的籌碼…剛剛?cè)魏我徊匠隽瞬畛兀加锌赡軐е率 ?/p>
興許是為了彌補前幾日青爐老道偷枯榮草時自己的“助紂為虐”,也興許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竟然成為了這個計劃里的環(huán)節(jié)之一,宮先生并沒有像所有人預料的那樣會對術赤進行重罰,而是選擇了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念在你曾經(jīng)也是書院學子的份上,這一次不逐你下山,但你須得要向歸青州賠禮道歉,并且保證以后不會再犯這種事。”
術赤應了一聲,朝徐遠身旁的歸青州擠出一個笑容,當初所有人的面做出一副懇切的樣子道:“剛剛情急之下有欠考量,無意中傷了青州,還望青州莫怪。”
歸青州并不說話,甚至連看也不看術赤一眼,靜靜站在徐遠身邊,面無表情好似一尊雕塑。每一次看到術赤的臉,他就會忍不住想起陸家上下死去的七十三口人。
宮先生突然將伸手探向歸青州的脖子,隨即攤開手掌,只見一只墨綠色的蠱蟲靜靜躺在他的手掌心中,一動不動像是陷入了休眠。片刻后,蠱蟲突然展開了翅膀,朝著綠袍老祖飛去。后者抬起右手讓蠱蟲飛入袖中,神情凝重無比。
這只蠱蟲名為禁聲蟲,可附在人的脖子上令人的聲帶無法振動從而讓人說不出話來,要解開禁聲蟲也并非一件難事,只要將其從體內(nèi)取出就是。但是宮先生從歸青州體內(nèi)取出禁聲蟲這一手難就難在,他并不是等到徐遠帶著歸青州走到他身邊后才為歸青州取出的禁聲蟲,而是剛剛歸青州還在屋中時,禁聲蟲就已經(jīng)脫離了歸青州的身體,他所做的不過是等歸青州走出來后,將其從他的脖子上拿下來罷了。
等到回到紫陽書院的行臺后,青爐老道突然苦笑道:“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白鹿洞書院地底下大陣的本事,當真是可怕。倘若這樣的大陣再多幾座,估計如今中原江湖執(zhí)牛耳的就不是少林寺那幫禿驢了。”
徐遠好奇問道:“剛剛宮先生明明沒有出手,你怎知道白鹿洞書院地底下大陣厲害?”
青爐老道隨即將宮先生為歸青州取出禁聲蟲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道:“雖說八境宗師會隔空取物,但是在相隔將近十丈距離,中間還有一個同樣是八境的綠袍老祖時刻警戒的情況下,還能將禁聲蟲從歸青州體內(nèi)取出來,這份本事當真是駭人聽聞。能讓一個不修武道的人擁有這份本事,殿下您說這座大陣厲不厲害?”
徐遠看向身前地面,抬起腳來輕輕踩了踩,低聲道:“難不成說這座大陣真的如江湖傳言所說的那樣,能讓一個不修武道之人直達九境不成?”
青爐老道搖頭道:“還不到九境,不過也相差不遠了。殿下武道境界尚低還察覺不到,小道比殿下癡長幾歲,多修煉了幾年,所以感受得清楚一些。那時宮先生用相當于一名普通八境宗師全部的神念闖過了綠袍老祖這一關,繼而鎖定了歸青州體內(nèi)的禁聲蟲。”
“神念雖然聽起來虛無飄渺,但是對七境以上的武者來說卻是必修課,神念之爭尤勝過內(nèi)力之爭,而且神念與內(nèi)力一樣也會耗盡,一旦神念耗盡之后,要比內(nèi)力更加難以恢復。所以一般的八境宗師除非是極為重要或是特殊的關頭,否則很少會將自己的神念耗盡。所以說宮先生單靠這一點,就超過了世上九成九的八境宗師。”
徐遠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宮先生的神念要比一般八境武者雄渾一些,所以才能調(diào)用相當于一名普通八境宗師全部的神念去找到藏在歸青州體內(nèi)的禁聲蟲?”
青爐老道再次搖頭,苦笑道:“不只是一些,應該說是遠遠超出才對。從他當時的面色與呼吸這些來看,消耗了一份八境宗師的神念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什么影響,可想而知他的神念究竟有多么磅礴。所以小道才會說書院地底下這座大陣端的是厲害無比。它雖然不能讓宮先生達到九境,但是靠著這份比尋常八境宗師還要雄渾許多的神念,說他是偽九境也不為過。如此看來。當年那個白鹿洞山主獨戰(zhàn)數(shù)名八境高手的傳說應該是真的,在這白鹿洞書院的一畝三分地里,就算三四個八境宗師一起上也未必是一位白鹿洞山主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