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這位先生是要來見你的,到時候還需要你下樓一趟。”尚管家如是說。
她在蘇家五年,從未有人找過她。
洗完澡,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一頭銀白色的長發(fā),很飄逸,很仙。
她可以不用戴假發(fā),別人問起來,可以用染發(fā)的理由敷衍過去。
但抑郁癥這三個字壓在心里,就算現(xiàn)在一切正常,對這個話題,她還是無法釋然到在別人面前談笑風(fēng)生。
隨手拿了帽子蓋在頭上,轉(zhuǎn)身下樓。
七點(diǎn)五十五分。
尚淺說,客人八點(diǎn)到。
到客廳時,里頭已經(jīng)來人,背對著客廳的門,看不清模樣。
許長安走過去,坐在他對面沙發(fā)上,來不及打量,先打了招呼,“你好,我是許長安。”
男人抬眼,放下手里的報紙,和藹地笑,“許長安。”
沒有猶疑,反而是她好奇,“你認(rèn)識我?”
男人不瘦不矮,很健碩,皮膚白得透明,黑眼圈極重,笑來帶點(diǎn)詭譎,給人綿里藏針的錯覺。
“認(rèn)識。”眼神堅定,不置可否,眼神卻又躲閃了一秒,改口道,“蘇家小姐,誰不認(rèn)識?”
“哦……”她坐下,直入主題,“找我做什么?”
男人呵呵兩聲,“沒什么事。”
……
這天沒法聊。
許長安點(diǎn)頭,不愛深究,索性拿出手機(jī),刷QQ群聊。
男人沒說話,手攥著報紙,看著她。
她倒平靜,坐在對面一句話不說,偶爾對著手機(jī)傻笑。
“徐叔叔。”蘇梓走近,在許長安身邊坐下,一把拿過她手機(jī),一臉嚴(yán)肅,小聲叮囑,“對客人禮貌點(diǎn)。”
她作罷,不出聲,盯著他手里自己的手機(jī),瞥一眼對面的男人。
男人看著她,滿眼說不出的柔和。
她心里一緊,有點(diǎn)別扭。
“蘇梓來了。”被喚‘徐叔叔’的應(yīng)了聲。
許長安跟著叫,“徐叔叔。”
男人不大高興,笑容僵在臉上。
她無視,低聲對蘇梓說,“手機(jī)還我。”
“不還。”
嘿!
許長安這個暴脾氣,松了松手腕,慫在一邊。
對!
她不敢!
對蘇家老爺都拽過,唯獨(dú)在蘇梓面前,她慫成包!
蘇梓瞧她,指著男人,給她作介紹,“這位是徐永明先生。”
“你好。”
徐永明亦點(diǎn)頭,禮貌招呼,“都好。”
場面一度尷尬,聽徐永明笑,寒暄,“蘇家禮儀就是到位,看把你們兩個教得規(guī)規(guī)矩矩!”
不寒暄還好,一寒暄,更尬!
許長安笑,心里一陣酸,她想起她老爹了。
她老爹許明,就是這樣尬聊的人。
可惜再也見不到了。
心里傷感,哪有情緒再坐?
她站起身,冷冷一句,“對不起,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掩面走的。
徐永明覺得不大對勁,正要叫蘇梓,蘇梓已經(jīng)追了上去。
——
壓在心里的往事如滔滔江水傾巢涌出,左手抹左眼的淚,右手抹右眼的水。
蹲在樓梯口,聽腳步聲朝她走近。
沒一點(diǎn)表示。
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像極斷弦。
蘇梓蹲下,視線與她平齊,撫她頭上的帽子,淡淡安慰,“想哭就哭吧,別壓在心里。”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抬眼,與他對視,含糊地說了聲,“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太詭異!
他對她了如指掌,輕易掌控她的脾氣,了解她的過往……
他輕聲笑,“我會讀心術(shù)。”
公子哥也會開玩笑!
許長安揉了揉眼,站起身,紅著鼻子,嗓子沙啞,“以后不要你管我的事情。”
他沒作任何反應(yīng)。
她回房間去,他亦站在樓道口。
徐永明走上樓梯,看向蘇梓,“她沒讓你少操心吧?”
“沒事。”淺淺淡淡地應(yīng)著。
大致明了,“以前她也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
徐永明看蘇梓,眼眸深邃,給人冷漠淡然的感覺,斷斷續(xù)續(xù),“以后我還是不來了。”
“嗯。”他沒攔。
“走了。”
“慢走。”
成熟男人的交流,只言片語了事。
他站在她房門前,敲了三下。
她打開門,探出個腦袋,白發(fā)翩翩,情緒平復(fù)許多,“有事?”
“打游戲嗎?”他晃晃手里的手機(jī),她的。
她接過去,冷冷回應(yīng),“不打。”
沒再理會,留一道門風(fēng),回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