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癥,未愈。
“你要是這樣,我們就回去吧。”
她沒回應,心里默認了他這個想法。
蘇梓直接訂了當晚回程的機票。
剛回蘇家,許長安躺到床上,幾天的休養像是將她扔到大海里從里到外灌滿了水,再出來,憋著的氣松了許多。
有人敲門,聲音很輕,輕得有點不像蘇梓。
她好奇,去開門,是安醫生,面色紅潤,涂著橘紅色的口紅,笑起來眉眼彎彎,有點好看,“許小姐。”
這樣態度好的醫生,她就算再怎么諱病忌醫也無法拒絕,將安醫生迎進來后,她徑直開口,“是蘇梓叫你來的吧?”
“蘇少爺只是擔心,讓我來看看。”安醫生也不忌諱,實言相告。
都這么說了,她平靜地躺回床上,像往常一般,“那開始吧。”
不過是簡單聊聊,安醫生從房間里出來時,蘇梓在門口等著,看她出來,急迎上去,“安醫生,怎么樣?”
“有病情復發的跡象,這幾天多加注意,也不要老憋著她。”面對蘇梓時,她的笑意減了幾分,公事公辦得明顯。
蘇梓點頭。
安醫生突然笑起來,“蘇少爺,放輕松,許小姐不會有事的。”
他沒搭理,臉面向別處,整個人散發著似有若無的冷意,“如果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嗯,我明天再來。”
——
D國。
“爸,今天出去逛逛?”時嘉禾揉著昏脹的腦袋問道。
來D國已經三天了,到現在他爸跟時嘉年都沒有提起過要出去走走看看的想法,這哪里像旅游?
但見他們每天也都是悶在房間,又不像是辦公。
“嘉禾,過來坐。”時家老爺抽著煙,吐出一口又一口白圈,眼簾低低,頗有城府的味道。
時嘉禾坐到旁邊,時嘉年就在對面,“爸,你們這次帶我來D國不會不是來旅游的吧?”
除他之外,兩人皆神色肅穆,全然沒有半分玩樂的樣子,他的猜測并非空穴來風。
“嘉禾,你這么聰明,我們也瞞不了你。”時家老爺掐了煙,眼睛直勾勾地看時嘉禾。
時嘉禾冷哼一聲,口氣并無責怪或生氣,“到底有什么事啊,搞這么神秘?”單單是好奇。
“我聽你媽說,你問起過蘇家的人。”談話走的,是循序漸進的風格。
他點頭,“嗯。”
“蘇家不是普通人。”
……
他似懂非懂,“嗯。”
時老爺不賣關子了,“嘉禾,你要記住,蘇家的男人都不好惹,別跟他們走得太近。”
“爸,什么意思?”他徹底不懂了。
“蘇家人不是人。”說到這,他眉心稍擰,帶著隔世糾結。
時嘉禾五官快糾結到一塊了,對時家老爺的說話方式不敢茍同,“爸,你說清楚點。”
“還記得你小時候看過的一本書吧,寫血族人的。”
……
“記得,”他徹底放棄,跟著時家老爺的步調走,“你跟我說都是假的。”
“是真的。”
……
沒法消化,“真的?”
“蘇家人就是血族人。”
一對棕色的瞳孔突然放大,他有點招架不住,“血族人?”
再看時嘉年,對這個消息無動于衷,顯然,他早已經知道。
“血族人……”他自言自語,盡力回想著書上的一切細節,沒有想起多少,但有一點記得很深刻,血族人,顧名思義,嗜血一族。
嘭!
他站起身,碰到一旁的桌角,發出叫人心疼的撞擊聲,可當事人并不在意,兩眼發紅,“不行,長安有危險!”
時嘉年拉住他,“嘉禾,冷靜一點。”
“你要我怎么冷靜?”時嘉禾快瘋掉了,許長安在蘇梓身邊,他是血族人,那她就會有危險,“她很危險!”
眼眶是紅的,眸里的水滿得要溢出來,到底還是忍著,喉嚨在哽咽,“我要是知道她會待在那樣的人身邊,說什么我也不會來這了!”
他要回去,要表白,要將她帶回家里,好好保護起來。
他要瘋了!
時嘉年抓著他的手,快要摳出血痕,厲聲道:“時嘉禾,你他媽現在像什么話!”
時家老爺站起來,聲音低沉,緩緩道:“嘉禾,你現在去有什么用,況且,她并不危險。”
時嘉禾回頭,情緒緩和下來,才道:“爸,這到底怎么回事?”
“許長安并不是人類,蘇家將她帶在身邊,就是為了保護她。”
……
消息一個接一個地爆炸,昏脹的腦袋痛得炸裂,時嘉年松開了手,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抖得厲害。
許長安,并不是人類。
——
連打了三個噴嚏之后,許長安徹底廢了。
蘇梓敲門,她沒力氣起床去開門,連開口說話都放懶。
最后,門還是開了。
蘇梓走近,看她蔫在床上,給她拉拉被角,聲音略帶擔憂,“我去給你叫安醫生。”
“叫完,”斷斷續續地說著,“能回來陪我嗎?”
“能。”
再回來,她閉著眼,眉頭皺得厲害,睡得極不安穩。
他坐在床邊,給她順著劉海。
安醫生來后,打了針,說很快就好。
緊皺的眉頭稍緩,看她睡得沉了,便站到一旁去,眼睛卻是一刻不離。
安醫生眸底深沉,大概還是看出了他的用心,不忍提醒,“蘇少爺,這樣下去,你會很危險。”
血族人動了情,若是被傷,會痛,沒有心,全身便痛得四分五裂,生不如死。
許長安到底不是血族人,可以有更多的擇偶選擇,可以不一心一意只對一人,他愛上她,是飛蛾撲火,會萬劫不復。
他聲線冷冷,“你逾越了。”
蘇家是血族中貴族,蘇梓身上淌的,是血族人中最純正的血統,其他人見到貴族,理應禮讓三分,敬仰七分。
安醫生點頭,“抱歉。”
——
喉嚨很干,驚醒后的尖叫幾乎是扯著嗓子來的。
額頭大汗,她伸手去夠床頭柜上的白開水,咕嚕幾口喝完。
情緒稍稍平緩,眼角有淚花,又一次夢見許家那攤血泊和泛著紅光的玻璃,下意識地揪著被角,沒有力氣,手指還是被摳得生疼。
蘇梓總是很合時宜地進來,目光淺淺,一眼看穿她的內心,“又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