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持遠流了一腦門的汗,這位爺的威嚴,他惹不起啊!
“不知……懷王殿下有何要事?”
到底有什么事,要特意到他家里來辦?
蕭離疏目光掃過三個噤聲不言表情各異卻都有些搞笑的侄子,和戴著帷帽在一邊的五位小姐,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本來幾位小姐站的位置現在都有些混亂,看起來一時分不清哪位是哪位,只好按照衣裙認,見一少女身姿綽綽,一身妃色襦裙大方端莊,料想一定是蘇珂無疑。
再看那尊豪華到離譜的翡翠玉雕,便笑道:“本王,來向蘇相提親。”
聞言,這大廳里齊齊一愣,尤其是太子三人,不用想也知道,他提親的目標,定是蘇珂!這是知道他們的目的,特意砸場子來的!
然而蘇持遠卻是心涼了半截又微微有些慶幸,知道他目的肯定是蘇珂,不由心涼,惹不起卻又不打算把蘇珂嫁給他,同時又慶幸他的目標不是蘇掩,只好強壓了心中恐懼,垂首依然跪在地上:“不知,殿下是想……”
蕭離疏依然一手支著腦袋,抬起一手向那妃色衣衫的少女一指:“她。”
上首三位爺同時松了口氣。
不是蘇珂就好。
只是蘇掩和蘇持遠就有點懵了,這可是煞神啊,惹不起的!而且她也沒跟這位爺打過照面啊?怎么好端端的就招惹上了?
好好的一個燕南第一才女擺著這呢,怎么盯上她一個鄉下出身的庶女了?
“懷王殿下……這……”蘇持遠變了臉色,比起蘇珂,他更不打算把蘇掩嫁出去啊!
蕭離疏放下手,一下一下有節奏的用手指屈起叩著輪椅把手,狹長的鳳眼瞇起,雖然微微笑著,眼底卻盡是危險的神色:“怎么,蘇相覺得本王配不上嗎?”
蘇持遠本就跪在地上,這會受著煞神的威壓,不得已伏得更低了,額上的汗幾乎要滴到地上去:“不,老臣不敢,老臣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家中庶女,配不上懷王殿下的天人之姿啊。”
啥?庶女?
蕭離疏面上不顯,心里倒是有那么一分尷尬。
重新審視了一遍這幾個女孩,除去已經劃掉的妃色衣衫的姑娘,還有個青衣的,看著身姿也甚為大方,應該是她了。
于是神色淡淡的,伸手指向了蘇珂,道:“指錯人了,這位該是你蘇府的嫡出小姐了吧?”
蘇掩松了口氣,但隨即又磨了磨牙,指錯人了?這丫砸場子來的?
這下輪到蘇珂揪著一口氣,緊張到了極點,雖然說能讓素來不近女色,甚至女子近身三尺范圍不論是誰也要出手斬殺的懷王殿下上門提親,于哪個少女來說都是三生有幸,可那是他沒殘廢之前!
現在,這可是容顏有虧身體殘疾的煞神!
太子忍不住站起身來,驚呼道:“皇叔!”
蕭離疏看太子神色就知道現在是指對了人,佞著笑意,眼底寫著大大的危險二字:“怎么,皇叔有了成家的打算,太子殿下還想阻攔不成?”
太子被嚇得不敢再說話,開玩笑!這人是誰?父皇捧在手心里的蕭離疏!他一鞭子下來先斬后奏,到時候父皇怕是還舍不得丟了一個兒子再要去罰唯一一個弟弟!
禹王皺了皺眉,他可不能讓相府的力量偏到懷王那里!便道:“皇叔想娶相府的嫡長女,可不是空口白話說說就可以的,怎么也要禮數周全吧?”
蕭離疏突然笑了。
這一笑雖然七分嘲弄三分算計,可蘇掩覺得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這個人怎么笑起來怎么這么好看啊!
“本王當然做好了準備,”他抬手一揮,突然斂了笑意,滿臉只剩可怕的算計和狡黠,“影子,奉上婚書和聘禮。”
話一說完,身后推輪椅的青年就奉上了一個錦盒,他伸手接過了打開一看,所謂婚書,是用白紙寫的,所謂聘禮,大概就是白紙的婚書上放的一個銅板。
是的,一個銅板。
一文錢!
蘇掩離他近,一眼就看出了錦盒里的東西,一下子沒忍住,差點笑場。
自古以來凡是有關婚事的都是紅彤彤的,只有喪事才是白色的。
那白色的哪是婚書,那是喪書啊!
蘇掩連忙抬手捂住嘴,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來,要是笑場了被這位爺一鞭子抽了可就不好了。
蕭離疏將那一文錢把玩在指間,笑意桀然,高高在上的俯視跪在地上的蘇持遠:“給,本王的聘禮。”
剛剛放在錦盒里,還有些人沒看到,這下他遞給蘇持遠,這滿廳的人都看了個真切,剛剛還喧鬧不停的大廳里,這會靜的連跟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清。
蘇掩憋得更難受了。
只是相對的,這會蘇珂整個人正在微微發抖,她極度害怕這個人,即便他三年前曾經是天下所有少女的夢中情人,因為她曾經親眼看見,這人冷著臉在一次宴會上把不小心靠近他的世家小姐當場一鞭子打得血肉模糊斷了氣,那種場景使得她一下子從美好的暗戀里清醒了,要嫁給他?再借她個膽子她也沒這勇氣啊!
還有一部分,是被這人手里那一文錢氣得發抖!
她好歹是個嬌生慣養長大的大家小姐,雖然不好意思當面談論起嫁妝聘禮一類的東西,可她還是知道一文錢的含義的!
他是說,她堂堂蘇家大小姐,只值一文錢嗎!
蘇持遠饒是見多識廣,也一下子轉不過這個彎來,這尊煞神到底是想干什么?他本以為是沖著太子晉王和禹王來的,這下看來,似乎是來砸他們蘇家的場子的。
居然用一文錢,羞辱他們蘇家的嫡小姐!
他在威壓之下艱難的別過頭,正巧看見蘇掩帷帽下強憋著笑意的臉,立馬給使了個眼色。
死丫頭,倒是支個招啊,還笑!
蘇掩接收了老爹的示意,眼神一轉,正要出口幫忙,卻見晉王先起身說道:“皇叔,你要娶人家姑娘,一文錢是不是也……”
蕭離疏卻眉角一挑,眼底透著危險的信號:“怎么,難道蘇小姐連這一文錢都不值?”
蘇珂聞言幾欲吐血。
天知道這會蘇掩憋笑有多艱難。
蘇珂隔著帷帽的白紗又仔細看了看這個魔王,咬了咬唇,卡著三尺的界限向他跪下行了個大禮,顫顫巍巍,緊張的手心都捏著一把汗,道:“阿珂見過懷王殿下,不知何處驚擾了殿下,特此向殿下請罪,只是還請殿下繞阿珂一命,莫用終身大事開此等玩笑。”
蘇持遠眼皮一跳,嚇得小心臟漏跳一拍,住嘴吧你!
果然見蕭離疏臉上笑意消失,取而帶著的是滿臉毫不掩藏的殺氣,輕輕叩了叩輪椅扶手,靜謐了一會,便淡漠開口:“怎么?蘇二小姐還沒嫁入我懷王府,就開始教訓本王了?”
蘇珂抬頭一個不敢還沒說出口,眼前一條鞭子就奔著臉面而來,腦海里浮現出那個血肉模糊的世家小姐,竟是嚇得動都不敢動,眼看著這一鞭子就要到她面前了,蘇掩想要搭把手都已經來不及了,幸好蘇逝反應奇快,一把拉住蘇珂迅速往旁邊一滾,饒是如此那鞭子也擦著臉龐過去,把帷帽打翻了。
再偏一點,就毀容了。
蘇珂容顏精美,被這一嚇已是花容失色,一雙美眸水汽氤氳,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配上她絕美的臉,更是無比惹人心疼。
這個朝代男女之別比較嚴苛,女孩子很少出來見客,哪怕見的客是自己的親人也得用帷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就算要見自己的父親兄弟,也得有下人見證,若與父兄私自相處,都會傳出不好的留言。
更何況,在這么多賓客前被掀了帷帽,傳了出去,她蘇珂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蕭離疏手里握著鞭子,見蘇逝單手護在倒在地上的蘇珂前面,凜著眉目,舉起鞭子眼見著第二鞭又要落下來,卻聽見一聲嬌俏的輕笑。
被他看錯的那個妃色衣衫的小姑娘拾步上前,卡著他三尺的禁忌,低頭看著掉在他腳下的帷帽。
他的鞭子改了方向,若她敢再往前一步,就抽她!
蘇掩停了停,當然看到了他的鞭子,也知道這鞭子下一秒鐘就會往自己身上來,卻是站定了以后又往前一步,彎腰撿起了蘇珂的帷帽。
蕭離疏那一鞭,打在她腳尖前,彈起來的鞭子尾端掀飛了她的帷帽,貼著臉險險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