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的這三個人并排往他眼前一站,看起來,就像面對三只壞笑著要打他主意的狐貍。
蕭離疏眼皮跳的發疼,氣得牙根都咬酸了。
本來為了羞辱蘇府和他三位好侄兒才特意說什么要蘇珂當通房丫頭,他本意可是連這女花瓶都不想多看一眼,結果現在被蘇家兩只大狐貍逼著娶。
忍不住多瞥了一眼依然瑟瑟發抖站不起身的蘇珂,心道這人是得有多恨嫁。
心里這么想,沒忍住就這么說了:“你們蘇府的女兒,是有多嫁不出去?”
蘇掩這下差點又笑場了,好不容易憋住了,又往蕭離疏心口上扎刀子:“遇上懷王殿下這般英姿,無論是哪位小姐都是恨嫁的。”
蕭離疏氣得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了。
揮手一鞭子就向著蘇掩去了,兩兄妹反應奇快,一個往后退一個往前進,轉瞬之間那鞭子就攥在了蘇逝手里。
“蘇逝!”
他一邊笑得清清和和,人畜無害,一邊用勁又猛了三分,反正死活就是不放手,如此看來這俊美無雙的臉也非常之欠揍:“是,微臣在。”
“懷王殿下要是娶了我姐姐,以后就是阿掩的姐夫,怎么還動不動就甩鞭子呢?是不是阿掩小孩子脾氣惹怒姐夫了?還請姐夫直說,阿掩自當改正。”
這聲姐夫真是氣的蕭離疏差點暴走,事實上他也確實暴走了。
長鞭一甩硬是劃得蘇逝掌心滴了一地的血,然后猶如長蛇一般迅速竄向早就嚇傻了的蘇珂。
蘇掩嘖了一聲,平日里欺壓起自己來威風凜凜,這會子遇上個蕭離疏就慫成這個樣子,她都丟不起這個人。
蘇逝饒是謫仙一般的人物,此刻也凜了眉目,身形一閃又擋在蘇珂面前,生生替她挨下這一鞭,右邊肩頭血肉模糊,當下半邊身子就被血染成了鮮紅色,往后一倒連氣息都紊亂了:“看來懷王殿下是真要謀反了,這是要殺國家重臣啊。”
他借著自家老爹的勢在朝中領了個閑職,每天起早去報個到,報完就開溜,出去處理他手下的鋪子,說自己國家重臣也是不知道誰給的面子。
雖然這樣吐槽,但好歹是自己哥哥,蘇掩瞇起了眼,心神飛轉,凡是傷了自己人的人,她可不會讓他全手全腳就走了,于是繼續對著蕭離疏扎刀子:“懷王殿下堂堂當朝皇上的幼弟,怎么會謀反呢?想要皇位,皇上這么寵愛他,也是一句話的事吧?”
她現在還太弱,她的手里沒有任何能用的勢力,唯一能依仗的就是這座丞相府,可這完全沒被這個男人放在眼里。
沒有哪個皇帝不害怕奪位,在高位呆久了,享受過那種權利的至高無上,就會擔心現有的一切被人奪走,只要皇帝對他有一絲一毫的懷疑,他就死定了。
然而,蕭離疏微微一笑。
四肢健全的育有子嗣的皇帝,怎么會擔心他一個手無實權脾氣暴戾還雙腿殘廢容顏有缺的他呢?
這樣的他連半點奪位的可能性都沒有。
大概這個小丫頭不懂,皇帝到底為什么偏寵他到了如此地步。
伸手一鞭子,這次向著蘇掩去了。
蘇掩將帷帽掀起一角,只露出了小巧的櫻唇,比了個口型。
蕭離疏一愣,硬生生把鞭子強收了回來,一下子沒控制住差點打到他自己身上。
見狀,她唇角微勾笑得恣意張揚,不著痕跡地用手肘推了推一邊的蘇持遠。
蘇持遠見蕭離疏滿臉暴怒卻不敢發作的表情,咧嘴一笑,像狐貍叼了獅子嘴里的肉,知道蘇掩這是捏準了他的死穴,便伸手一請:“懷王殿下,如今我們宴會已盡,老臣一家身體略有不適,您請回。”
廳中眾人嘶了口氣,蘇相這是能耐了啊!還敢送懷王的客!
蕭離疏恨啊,攥著鞭子的手緊了又緊,手背上青筋暴突,漲得蘇掩懷疑那筋脈馬上就要爆開了,他盯著蘇掩的目光深了又深,咬牙咬得吱吱直響。
蘇掩笑得更歡了,有弱點捏在手里的感覺就是爽!
“怎么?懷王殿下還打算留下跟我家二姐姐訂婚嗎?”
蕭離疏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微微垂首斂下了眸子,掩藏了眸中的情緒和神色,收回了可怕的鞭子,伸手向蘇掩一指:“既如此,本王便告退了,還請三小姐帶個路,本王可不認路。”
語氣中,意味不明。
蘇持遠聞言又向蘇掩前方擋了擋:“懷王殿下這是怎么說的,既然送客自然應該由下官來送。”說著就要往前去,卻被蕭離疏似笑非笑的表情嚇退在了原地。
“你沒你女兒好看。”
這下換蘇掩咬了咬牙,舌頭都差點閃了,只好抬手止住蘇持遠的步子,隔著帷幕向他點了點頭,隨即從袖中取出一道符,交給了他:“爹爹無需擔心,女兒去去便來,這是女兒為爹爹特意求來的平安符,只求爹爹平平安安,還請爹爹小心。”
蘇持遠接了那道符,眼底擔憂,又滿心疼愛,這煞神這一摻和,弄得他都沒能好好和自家阿掩父女相聚,只好強壓著心頭感慨,所有的疼愛擔憂都凝聚在這一點頭里。
見他接了平安符,她便向蕭離疏行了一禮,自向前帶路了,蕭離疏道了句“影子”,那青年才推著他跟上。
一看懷王走了,這滿廳的大臣們紛紛嘆了口氣,慌忙連滾帶爬的告退了。
只不過這群連滾帶爬出去的大臣,卻沒一個遇上了在前面的蕭離疏。
見皇叔被送客了,首座三位爺無一不舒了口氣,見蘇珂被嚇慘了倒在地上瑟瑟發抖,太子搶先一步忙罔顧男女之別上去將美人扶起,伸手一攬將她攬入懷中,滿臉的心疼和關懷:“二小姐,沒事吧?皇叔脾氣不好,真是嚇壞你了。”
見太子親自來扶,蘇珂哪還記得剛剛的失態和所謂的男女之別,俏臉一紅,好在戴了帷帽看不出來,卻不著痕跡往太子懷里鉆了鉆,一副受驚小白兔的柔弱模樣,酥酥出聲道:“太子……這……”
太子哪能感受不到她鉆進懷里的小動作,心下大喜,不論出身與才情,光是她這般容貌,就夠讓人心動的。
蘇逝皺了皺眉,當著別人的面摟摟抱抱,還能不能要點臉了。
“大庭廣眾之下,還請太子注意分寸。”他掙扎著勉強爬起身來,半身血污向太子行了禮,“您這般如此,與舍妹名譽有損。”
太子眸中精光一閃,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正要開口卻聽禹王嗤笑一聲打斷道:“蘇大人說得對,堂堂天子儲君,為人處事要是失了分寸,如何做未來的一國之君?”
太子咬了咬牙,現在朝中他們倆與晉王三人分庭抗禮,他主文吏,說得好聽其實并沒有多少實權,握在手里的人脈也不多,而晉王主財政,稅賦漕運這等賺錢的活全在他手里,禹王掌管著燕南城中的整整一萬巡防營士兵,雖然沒多少,可這士兵是整個燕南城的一半守衛。
而他們三個人,也是掐架掐慣了,口舌之快沒少逞,便皺了皺眉,抱著蘇珂的手不僅不放反而緊了緊,抬首向拾步走來的禹王說道:“怎么?皇弟還教訓起皇兄來了?”
禹王又一聲嗤笑,走到了他身邊,瞥了眼柔弱的蘇珂,漫不經心道:“太子殿下要是不稍微注意點言行,萬一哪天做過了惹惱了父皇被廢黜了,可別怪臣弟不給你求情了。”
晉王平日里與他們一向不對盤,但樂的他們倆互掐,勾唇一笑留下一個輕蔑的笑容便裝作看不到他們兀自離開了。
他本意是想靠蘇珂籠絡蘇相府,畢竟蘇持遠是中立派黨首,要是拉到自己這邊來就能壯大實力脫穎而出,但他清楚也現在不是時候,畢竟扶植中立派當這個丞相,就是給他們三人的警告,若他們鋒芒太過,引來父皇不滿而打壓他們的勢力,那才是得不償失。
而且,今日被皇叔一鬧,看了這蘇珂花瓶一樣的表現,倒是對她失去了興趣。
對比之下,還沒那個庶出的小丫頭有意思呢。
想起蘇掩,晉王突然眉頭一挑神色一沉,雖然蘇持遠蘇逝一直保護著蘇珂,可不管怎么看起來,他們父子都好像更關心這庶女一些,看起來,回去得查一查。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重庶輕嫡也算是一個過錯,而且,庶女定然比嫡女好掌控一些。
而此刻正在前三尺范圍外給蕭離疏帶路的蘇掩,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