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夫人拿拐杖錘了捶地面，臉色一分分冷下來，雖然并沒說話，卻是足以讓楊氏冷汗直流！
這小賤人！
老夫人哪能看不出來楊氏的殺意，又猛地一錘地面，怒道：“楊氏！你管的好家！”
楊氏被嚇得整個人都快從椅子上跳起來了，渾身一顫，訕笑著解釋道：“娘，我想起來了，這是媳婦理了出來要丟的，正好和要給阿掩送去的東西混一塊了，可能是拿錯了吧……”
蘇掩還沒發難，蘇柔先站出來了，小姑娘平日里一向是溫溫和和的性子，這會子卻是冷哼了一聲：“拿錯了？大伯母撒謊也要看看人，可別忘了當時我和大哥也在場的，當時都將盒子打開看了，要是拿錯了，大伯母當時難道是沒帶眼睛不成？”
顧氏也隨即站出來幫腔，將蘇柔和蘇掩護在身后，一臉忿恨：“這不擺明了是欺負阿掩一個沒了娘的，和我們兩個沒了男人的嗎？娘！你可給我們幾個做主啊！再這樣下去，指不定我們要被欺負成什么樣呢！”
除了洛錦兒，老夫人心里的另外一道傷就是蘇寧遠，這一下子顧氏兩個都揭了，哪能不疼的鮮血直流？
這會子是不幫也不行了。
楊氏不敢惹老夫人，連忙湊上前去，賠笑道：“弟妹，可不是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我家阿柔還會撒謊亂說話，害你這個長輩不成？”
楊氏生生噎了口氣，就見蘇柔從顧氏懷里探出個頭：“大伯母你不就是欺負掩姐脾氣好又是個沒人護著的孤女嗎？那般垃圾也能拿來送人，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蘇柔平日里溫溫和和的，雖然是三房所出，可在府里地位并不比蘇珂低多少，因著平日里的形象，老夫人是絕對不會信她胡說八道誣陷楊氏這樣的話的。
楊氏一時之間竟是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了。
蘇珂暗道不對，狠狠剜了一眼并不出頭的蘇掩，神思一轉，連忙向蘇掩道：“三妹妹，你瞧你，何必鬧得這么大，該是娘親沒看清楚拿錯了吧，你又何必對著自己的娘親這般咄咄逼人？”
哦？轉頭就給她扣了個咄咄逼人，坑害長輩的帽子啊。
有意思。
蘇掩隨后溫和一笑，只是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危險雙眼，盯得蘇珂忍不住渾身一顫！
“二姐姐說的是，是阿掩的錯，只是……如果不戴出來，豈不是辜負了大娘的一番好意……我這才……”說到這，蘇掩垂下頭，隱藏住眼底的狡黠，可在上首的老夫人看來，分明是委屈的快要掉眼淚的模樣！“下次送的東西，我不戴出來就是了……”
言外之意你隨便送，我不會往外說的。
楊氏恨得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這小賤人還沒完了！
顧氏心疼的將蘇掩抱緊懷中，狠狠瞪了楊氏一眼：“這孩子左右才剛回府，再過一年也及笄嫁人了，你難道就這么一年都容不了她嗎？”
在這些破舊的首飾面前，楊氏一時半會都不知道該怎么辯解。
蘇珂急了，慌忙道：“小嬸嬸這話就說過了吧？我娘不過是一不小心拿錯了盒子罷了，何必揪著不放？”
顧氏冷笑一聲：“一個小輩頂撞長輩，這就是你娘教你的東西嗎？”
蘇珂這便憤憤的閉了嘴，不敢再開口。
“罷了，”老夫人有些無力的用拐杖錘了捶地面，憐愛的朝蘇掩招了招手，“阿掩，來，到奶奶這來。”
蘇掩規規矩矩的應了聲是，上前幾步就被老夫人緊緊抱在懷里：“阿掩啊，奶奶年紀大了，這快過年了，就想好好過個年。”
怎么的，這意思是打算放過楊氏了？
蘇掩蘇柔和顧氏齊齊一愣，而楊氏母女倒是開心壞了，果然老夫人還是向著正房。
卻聽老夫人繼續說道：“你就搬去你小嬸嬸院里住吧？”
當下幾個人又是一驚。
蘇掩卻抬起頭，滿臉溫和的微笑：“奶奶，過幾天阿掩也要去宮宴的，這時候搬去小嬸嬸那，要是傳將傳出去，人家就會說我們相府的大夫人掌家不力，苛待庶出，到時候相府的面子往哪擱啊。”
老夫人點了點頭，對比蘇掩的乖巧懂事，頂撞長輩的蘇珂看起來就沒有往常那么順眼了，可要是不把蘇掩送顧氏那去，她不放心啊！
“奶奶，放心，阿掩小時候挨了那么多次揍，那么多次都快沒命了，不也撐過來了嗎？”蘇掩笑著搖晃老夫人的手臂撒著嬌。
這樣的表情，卻看的老夫人心疼萬分。
這孩子小時候的事，她怎么會不知道呢？
蘇掩繼續撒嬌道：“奶奶，我宮宴可沒有新衣穿，你可要支援我些。”
這下，換蘇珂驚出一身冷汗了。
“你啊！”老夫人終于被她逗笑，便回首向素秋道：“素秋，去我私庫里找找，有沒有什么小姑娘的玩意。”
素秋歡歡喜喜的應了，正要去，卻神思一轉，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神色：“咦，三小姐不是有一身霓裳閣的衣服嗎？”
“那件啊，那件不是在前幾天的宴會上穿過了嘛，宮宴總不能穿穿過的吧……”
“奴婢不是指那件，您不是有一套新的嗎？”
蘇掩溫和一笑，滿不在乎的模樣：“那件被二姐姐要走了，二姐姐說那件她宮宴要穿。”
蘇珂嚇出了一身冷汗，和楊氏對視一眼，卻在楊氏眼中看見了滿滿的責問。
不是說讓遲點的嗎！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
老夫人嘆了口氣，素秋看了看滿廳的氣氛，猶豫了半晌，到底是退回了老夫人身后。
剛剛還笑語盈盈的大廳，現在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蘇珂愣了半晌，見滿廳的人都不說話，只好強扯出一絲笑意道：“三妹妹今天說話怎么都夾槍帶棒的，我不過問你借一下罷了，我堂堂一個相府嫡女，總不能穿的連個庶女都比不過吧，到時候蘇府的面子還往哪擱？”
顧氏冷笑一聲：“堂堂嫡女，搶奪庶女的衣服，說出去就有面子了嗎？”
“小嬸嬸要是看不慣我們大房，直說就是，何必拐彎抹角針對阿珂一個小姑娘？”
說著，楊氏配合的將蘇珂抱進懷里，大聲哭叫道：“哎呀我的阿珂啊，我們命怎么這么苦啊，這日子沒法過了，三房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啊！”
哪像個丞相夫人，活生生街邊罵街的潑婦。
顧氏這下被氣笑了，向蘇掩問道：“阿掩，告訴小嬸嬸，不怕，到底這衣服是你給你二姐的，還是你二姐強要的？”
蘇掩抬頭看了看蘇珂，又看了看楊氏，再看了看老夫人，愣了半晌，這才說道：“我給的……”
那眼中恐懼，分明是真真切切。
一副我害怕被報復才這么說的模樣。
蘇珂心中，那個瘦瘦小小只會在她面前哭著求饒的小孩子，跟眼前這個蘇掩，重合到了一起，果然，這不還是當初那個任人宰割的小賤人嗎？
思及此，便向顧氏笑道：“小嬸嬸，你看，三妹這不也承認了嗎？”
老夫人到底是看不下去了，冷笑道：“楊氏，你真是管得一手好家，給阿掩送的是破爛，自己的親閨女連身新衣都買不好，還得去搶阿掩的？你管不好家就不要管了！”
楊氏被這么一震是裝不下去了，如果是老夫人，一句話就可以剝奪她掌家的權利，再加上現在沒有了娘家支持，到時候一向不喜歡她的蘇持遠就會借機休了她！
思及此，楊氏頓時后背濕了一片！可她現在想不出還有什么話可以說，可以挽回！
“奶奶……”
老夫人憐愛的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蘇掩，溫柔說道：“不怕。”
隨即向蘇珂冷聲道：“你是一家嫡女，為人做事要像個嫡女的樣子，要疼惜庶妹，搶了庶妹的衣服還巧言令色的，傳出去你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還不把衣服還回去！”
“奶奶！難道你要一個庶女穿的比我這個嫡女還出挑嗎？到時候宮宴之上我的臉面往哪擺？”
“還敢頂嘴！難道你搶奪庶妹的衣服就有臉了嗎？要么把衣服還回去，要不然做不成這個嫡女，你自己選！”
蘇珂聞言不敢再頂嘴，氣的眼淚直流。
沒有霓裳閣的衣服，她只覺自己離太子越來越遠了。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道了句：“還不快滾！”
楊氏知道此舉已經是無法挽回，只好拉著蘇珂連連給老夫人行禮磕頭：“娘，媳婦孫女不懂事，多有得罪，事后肯定給阿掩好好賠罪，娘你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媳婦這就走。”
“哼，你給我懂事點我就不會氣壞了，給我把衣服絲毫不損的還回去，有任何損壞你就別當這個大夫人了。”
楊氏一怔，不敢多說，連忙拽著蘇珂告退了。
老夫人嘆了口氣，松了手：“我累了，都回去吧。”
蘇掩目的達成，乖乖退下告了退，回去換了男裝等蘇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