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跪，就跪到了紅豆回來。
“小姐，那些擺件是林婆子出面當到珍寶閣的，總共十二件，當價總計二十萬兩，東西一件沒少，全在珍寶閣放著。”紅豆瞥也沒瞥那兩坨半死不活的爛肉，徑直走到蘇掩面前，將手中清單遞了過去，見上面記載的果真是少掉的那十幾件擺件。
“……林婆子啊。”她也沒仔細再去清點，只向依然跪著的人說道，“你們說不說已經無所謂了，既然是林婆子親自去變賣的，也跑不了你們的干系了。”
滿院子頓時傳來此起彼伏的求饒聲：“三小姐饒命！”
蘇掩斂下眸子揮了揮手：“拉出去，全部發賣。”
紅豆相思應了聲，立馬招呼那些掃灑婆子們上來把這些基本上全受了刺激的下人們押了下去。
她這才向紅豆問道：“你可知是誰接收了這些擺件？”
紅豆拱手行禮道：“是齊老親自接收的，齊老說沒留個心眼，害得我多跑了這一趟，實在是他的失責。”
“這事怎么好怪齊老，”蘇掩說著便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明日一早，還請齊老再來府中走一趟，我有事讓他辦。”
紅豆又不傻，好歹也服侍了這么久了，自然知道這宅院的門道，不等蘇掩細說，便道：“小姐不必交代，奴婢心里有數。”
“那便好。”
“那奴婢這便告退了，再去一趟珍寶閣。”
蘇掩點了點頭，這便乖乖回屋睡覺去了。
這一夜安穩到天亮，第二天一早，蘇掩被相思叫醒，摸了摸隔壁冰冷的被窩，確認蕭離疏確實是聽話沒來煩擾她，他來了她擔心他身體一事暴露，他不來，聽話倒是聽話了，心下卻難免一空。
傻子。
說不來就不來。
……大傻子。
紅豆相思哪讀的懂她莫名其妙鬧起來的小脾氣，哄著給她穿戴完整就趕去請安了。
到了福壽苑門前，又聽里面傳出老夫人陣陣笑聲，掀了簾子進去，見是老夫人拿了一圈亂七八糟的東西，讓蘇祁抓周呢。
結果這臭小子抓了塊顧氏臨時放進去的糕點。
老夫人一邊笑著一邊去奪：“這不算的不算的，阿祁啊，來，重新抓過。”
顧氏和蘇柔也在一邊樂得合不攏嘴，蘇柔使壞，又拿了塊糕點放回去了。
她也沒進去，也沒出聲，嘴角噙著淡然的笑意，在門口盯著看，想知道蘇祁過會抓什么。
蘇祁手里的糕點被老夫人奪了去，他也不惱，看著蘇柔又放了糕點進去，卻是知道這個不能拿，便乖乖環視其他東西，可他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么，又是干嘛用的，環顧了一圈，也沒決定抓什么，倒是抬首間看見了蘇掩，忙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奔過去一把抱住了蘇掩。
“傻小子，抓著姐姐做什么，去抓周。”蘇掩憋不住笑，伸手去推他，蘇祁卻是抱得越發緊了，搖了搖頭死活也不松手。
老夫人開懷一笑：“阿祁這是選了你呢，好，好，以后阿祁長大了，保護姐姐！”
顧氏也跟著在一邊幫腔，語氣里卻是意有所指：“也是，這一家子就剩大哥和你們姐弟了，你又嫁了個不靠譜的，就是要靠阿祁以后，長大了定能護著你，讓那懷王都不敢欺辱了你半分！”
呵，蕭離疏啊。
那小子不僅不敢欺負她，還可聽她話了，昨晚叮囑他不許再來，他就真的不來了。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顧氏見她垂首滿臉不爽暗自咬牙的模樣，誤以為她是對這樁婚事不滿，想著也是，畢竟要嫁的是煞神啊，能滿意才有鬼了，這便訕笑著轉移話題：“瞧我這張嘴，提什么不好，來，阿掩來坐。”
她回過神來，伸手抱住蘇祁，這才走過去坐下，楊氏和蘇珂在一邊看著她們幾個人其樂融融的模樣，更是咬緊了牙關，該死的！
這小賤人為什么不去死！
這小畜生為什么沒死成！
活著也便罷了，還回來了！
回來還得了這老太婆的寵，讓他住在了福壽苑，搞得她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蘇掩余光瞥見楊氏猙獰的面容和滿眼的殺氣，嘴角微勾戲謔一笑，這便道：“奶奶，最近府中人多眼雜的，您過會可得讓素秋姑姑好好清點一下私庫，阿掩那昨夜就發現少了好些擺件呢！”
“什么？少了東西？”
楊氏一驚！差點嚇得從座位上跌坐下來！
蘇掩點了點頭：“是呢，還不少，對了對清單少了少說十幾萬兩的東西呢，什么擺件掛畫的，把下人們問了一遍，都查不出來，氣得我昨夜將院中進過內屋的下人全部發賣了。”
十幾萬兩！
這可不是小數目！
夠整個相府過兩年了！
老夫人當下橫眉豎眼的：“那些下人你已經發賣了？”
“昨夜讓紅豆相思把人關在柴房了，應該還沒找牙婆吧。”
“十幾萬兩可不是小數字，怎能輕易將人發賣了，這錢得追回來才行。”
蘇掩瞥眼盯了楊氏一眼，見她亦是冷汗涔涔，當下又是微微一勾唇，只是角度刁鉆，竟是沒人看見，她向老夫人行了一禮：“奶奶說的是，是阿掩行事思慮不周了，只是那些個手腳不干凈的，我也不要了，等奶奶查完了，還是發賣了罷，大不了讓牙婆來換一批也就是了。”
老夫人自己私庫都沒有十幾萬兩的現銀，現在府里居然出了偷東西出去賣這等丑事，她如何能忍？
當下便點了點頭：“阿掩院子里的人確實是得好好調教調教。”
楊氏噎了口氣，冷汗涔涔，這小賤人！
只這一招，不僅把丟東西一事扯出來了，還一口氣就把好不容易埋進她院子里的眼線全部拔了！
該死的！
也不知道林婆子把東西賣到哪里去了，不要被這老太婆查出來才好！
正說著，紅豆便掀了簾子走進來：“老夫人，小姐，珍寶閣的老板求見。”
老夫人封閉久了，對外的消息不是很靈通，這便問道：“……珍寶閣？”
蘇掩便答道：“奶奶，珍寶閣是一家拍賣行，和當鋪一樣接受典當的，和大哥有點干系，想必是來找大哥的。”
于是又回首向紅豆道：“你回了那掌柜，就說大哥不在也就是了。”
只是那眼底的精光燦然，一副算計人的狐貍模樣。
紅豆收到自家小姐的目光，為了不泄露嘴角笑意只好頷首道：“小姐，那掌柜說是來找你的，好像是我們府中的東西變賣到了珍寶閣。”
蘇掩還沒來得及說話，老夫人手中拐杖就重重在地上一叩，神色一凝：“叫進來。”
楊氏呼吸一滯，該死的！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明知道蘇逝就是君墨問，而珍寶閣又與君墨問有些關系，居然還敢把東西賣到珍寶閣去！
當下神思一轉，慌忙道：“娘，這滿屋子女眷的，讓一個男人進來，算什么事，再說了，家丑不可外揚不是，這事，依著媳婦看，不如就算了吧！”
顧氏神色不佳，看樣子似乎是跟楊氏脫不了干系！
“大嫂這是說的什么話，那可是整整十多萬，我們相府上下一年也去不了十多萬，這么大的數字，你說算了就算了？阿掩屋子里的擺件當時大哥可是說過的，全是拿的我們府庫里的，那可是我們大家的錢，大嫂要是就這么想算了，不如拿你自己的嫁妝填補了這十多萬的虧空，還到中饋里，我才服。”
楊氏被她噎得說不出話，而這話卻是說到了老夫人心坎里，三兄弟不分家，楊氏掌管的所謂中饋還包括了三兄弟和老夫人的支出和月錢，當初蘇持遠把府庫也就是中饋里的好些擺件搬到了蘇掩屋子里，是大家都點了頭的。
那可不是蘇掩或者蘇持遠的東西，那算起來，是大家的東西。
這利益二字一旦牽扯到自己身上，就會引發完全不同的連環反應。
老夫人一想到這一點，立馬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十多萬，可不是小數目，自然要追清楚。”
紅豆應聲出去，把齊老請了進來，齊老心中有數，一直垂著頭，誰也不看，但從禮節上來說，倒是堪稱完美了。
“小的見過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各位小姐。”
“掌柜的，你說，我們府中的擺件變賣到了珍寶閣？不知是何人前去變賣的？”
齊老垂首恭恭敬敬道：“是一位姓林的老婆子，因著是小的本人接收的，因此能認出來，總共是十二件擺件，當價是二十萬兩。”
……林婆子？
這下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時聚到了楊氏身上，她的陪嫁婆子，不就姓林嗎！
老夫人錘了捶地面，神色一凝，不大好看，將蘇祁扯了過去交給素秋，這便向楊氏道：“你的奶娘，陪嫁的婆子，不就姓林嗎？”
楊氏滿頭冷汗，訕笑著說道：“娘！林是大姓，難免有個重名的，怎能就這么懷疑到兒媳身上來！”
老夫人臉色沒有半點緩和，繼續厲聲道：“那就叫了她來，左右人家掌柜的認識她，就對對質！”
楊氏雙腿一軟，該死的！
成事不足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