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爾王的故事有點長,羅揚記的也不太全。
做為莎翁最偉大,卻又最不受歡迎的作品,被羅揚這么半半截截的一講,就更難讓人接受了。
不過羅衣卻很敏銳的抓住了其中的重點。
權利,親情,分封,欲望。
飯菜送來以后,羅衣把整個故事的框架已經理清,比羅揚這個講述者還要清。
被人伺侯著吃飯,讓羅揚很是別扭,只有努力回想當初去大學的話劇社看這出戲的情境,才能稍微感到輕松一些。
更多的劇情已經想不起來了,但一些經典的句子還是能多記起一些來。
“不知感恩的子女,比毒蛇的利齒更痛噬人心。”
“當我們能夠說‘這是最不幸的事’的時候,那還不是最不幸的時候。”
“因為自己是從憂患中間過來的,所以對于不幸的人很容易抱以同情。”
……
每想起一句話來,羅衣都能自動將它放到合適的人物身上,并配到合適的劇情當中去,無一出錯。
弄的羅揚都想問問她微信是多少了。
不過這只是她的文學功底夠厚實,對戲曲的理解比羅揚高出不止一個級別,并不是真的像羅揚一樣有另外一個世界的靈魂。
對舊日時光的回味,依舊只能是虛妄。
“怎么樣?這故事適合改編成折子戲么?”羅揚把腦袋徹底掏空以后問道。
羅衣陪著他從飯堂回到臥室,朝兩個丫鬟點點頭讓她們把茶水送過來,然后對羅揚點頭說道“可以試試看,不過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很難。”
她還真有千般氣質。
開始的羞澀,后來的放蕩,現在的認真。
實在讓人難以琢磨。
不過這樣正正常常的聊天,讓羅揚感覺還是挺舒服的,把心放下來道“沒事兒,咱又不為演出給別人看,做出來咱倆在家關上門自己欣賞就好,慢慢來就好。”
也不知她是真戲迷,還是故意的。
羅揚能記起來的都說完,馬上要上床睡覺了,她卻挑燈鋪紙提筆寫起字來。
說是要趕緊記下來,省得睡一覺都給忘了。
還說讓那倆丫鬟先陪羅揚睡著,她寫完就來。
羅揚覺得自己重活一回,已經把好多東西都給想通了。
可今天這事兒,實在是讓他難以理解。
女人心,海底針,真不是說著玩的。
吃醋不是女人的本能么?
這種事都能做的出來,她是怎么想的?
這么自信么?
就不怕失寵?
羅揚沒好意思讓丫鬟侍寢,一個人躺在床上,直到各種妄念最終被睡魔殺死,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搬新家的時候,羅揚看著眼圈略黑的羅衣道“你這是何必呢,又不著急,慢慢來嘛。”
羅衣搖頭道“我越琢磨越覺著這出戲有趣,不知不覺就熬了一夜,不過先生你放心,以后我不會了。”
新家已經被打掃過,各種東西也都被送了過來,讓兩個丫鬟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了。
雖然羅衣本質上也是丫鬟的身份,但是容貌氣質上的壓制讓那兩個小女孩兒一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來,乖乖的聽著羅衣的吩咐,讓做什么就做什么。
收拾完就又帶著兩個丫鬟出去逛街了,一點要休息的意思都沒有,精力旺盛的可怕。
羅揚正一個人欣賞著自己的二層小樓,李安就帶著華英雄跑了過來,一進門就嫌棄道“你怎么挑了這么個地方,院子里連棵大點的樹都種不下,這能住人么?”
別說種樹了,筒子樓就應該養狗都沒地方拉屎才對,有個院子已經是對筒子樓的大不敬了。
不過這話和他說不著。
羅揚和他們倆到客廳坐下,先聊了一會兒閑篇,然后就繼續辦起了正事。
現在進度太慢,想月底就交稿的話,還得加快速度才行。
李安在寫故事的時候,遣詞造句上用力過猛,一個故事愣是短短數行就寫完了,生怕多寫一個字會浪費墨汁。
羅揚看了他昨天趕出來的兩篇稿子,很是不滿道“一個故事寫這么短,得多少篇故事才能湊夠一本書啊?特么二十幾個故事了,才用了不到五頁紙,你這樣怎么混全勤,怎么騙點擊,怎么沖更新榜?”
李安迷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我這叫惜墨如金,這本書注定要廣傳天下,我不能給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華英雄也在旁邊湊熱鬧道“我也覺得這樣寫比較好。”
跟這種不是按字數領稿費的文人沒法溝通。
羅揚喘了一會兒氣,讓華英雄一邊玩兒去,然后對李安道“算了,你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吧。不過還有個事兒得先說清楚。”
李安道“什么事兒?”
羅揚道“筆名,咱倆得先取個筆名出來。這本書不能用真名。”
李安疑惑道“為什么不用真名?我著書立作,不為求利已經很了不起了,憑什么連名聲也不要?”
“了不起都說的出口,你能要點臉不能?”羅揚把草咽進肚子里,盡量用語文明的跟他交流“又不是什么正經書,能給你帶來什么名聲?篇篇不離鬼怪,你也不怕碰上河蟹?”
李安跟他在一起久了,自動進化出了屏蔽功能,忽略掉羅揚話里不能理解的部分道“我只是如實記錄民間傳說,有什么不正經的,我怕什么?”
既然李顯那老家伙沒跟他說太多朝堂上的腌臜事,羅揚也不好把這事揭破,所以就沒法跟他解釋為什么一定要用筆名。
只能換一種方法道“異史氏,你就叫這個怎么樣?和這本書的內容很搭的。我就叫柳泉居士。”
李安賭氣不說話。
羅揚繼續說道“這本書記錄的奇奇怪怪太多,用真名你就不怕招來不干凈的東西么?”
李安還是不說話。
羅揚不耐煩起來,直接放大招道“你要非用真名的話,我就另找一個代筆來寫,你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兒,我是不管了。”
李安這才委屈的說道“我要叫柳泉居士!”
除掉真名這個隱患之后,羅揚長舒一口氣,這才準備開始講故事。
“請問是羅先生家么?”
一聲嬌啼在外面響起,瞬間把羅揚的思路給打亂了。
李安聽著聲音就站了起來,側身朝門口看了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羅揚肩膀上紅了一片“好家伙,你什么時候把本縣花魁勾到手的,居然能讓她親至你家,快快如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