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其他人再次趕到院子里喝西北風，羅揚拿著剛才那個罐子，比劃著給丘道長說了一下裝火藥和其他材料的順序。

又給他講了一下什么叫劇烈燃燒，什么叫爆炸。

聽的丘道長一臉霧水，實在不敢相信，降伏五雷正法居然會這么簡單。

“這不是什么好玩意兒。”講完課之后，羅揚對丘道長正色道“以后不準外傳，祖庭來人也不能告訴他們，知道沒有？”

丘道長點完頭才發覺不妥，皺眉問道“不外傳的原因我懂，可祖庭之人為什么也不能說？”

羅揚想了一下道“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有必要的時候，我自會把這一秘法歸入祖庭，但絕不是現在，你懂么？”

丘道長這才躬身道“全憑真人吩咐。”

這么一折騰，晚宴算是沒辦法再進行下去了。

各自找地方休息，準備明天去往臨江府。

……

剛過完年就莫名放了一個大炮仗，還莫名收服了道心堅定、有一定化學實驗基礎的丘道長。

羅揚坐在馬車里，擺弄著手里的撲克牌，覺著自己今年的運氣肯定不錯。

趕遠路太無聊，沒有撲克的日子太難熬。

昨天折騰了半宿，羅揚有點睡不著覺，就趁著蠟光用紙裁了副撲克出來。

“一對王炸！一個三走了！”羅揚猛地把手里的牌全摔在棋盤上，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又贏了，翻倍了啊，掏錢掏錢。”

剛上手沒多久的李安李班垂頭喪氣，又不甘心的各掏了兩個大錢給他。

旁邊等半天的李衛不客氣的把李安拱到一邊“該我了，該我了。”

李安只得愿賭服輸，把位子讓開。

還排在李衛后面的華英雄，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靜待下一輪。

只有丘道長一直在閉目打坐，默誦經文。

以前他看羅揚做事說話，只覺著這人辱沒了道門清譽。

但是親眼見他降伏了五雷正法，還毫不藏私的傳給了自己，丘道長現在再看羅揚的任何舉動，都覺著透著一股子玄妙。

就像那副撲克。

雖然只有五十幾張，卻在一個簡單的規則之內生出無窮變幻。

此等智慧，絕非常人所有……

玩個撲克也能被贊，要是羅揚知道他在想什么，非得把鼻涕泡樂出來不可。

此次去往臨江府，一共帶了兩輛馬車。

一輛載人，一輛載著補給。

五六天的行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補給帶不夠的話，還真有點難辦。

因為不可能每到天黑前都能正好找到客棧住下的。

在上路之后的第一天，羅揚趁停車住客棧的時候還想去外面走走看看，可風景沒看到多少，入目的全是插標賣首之人、衣衫襤褸之人、跪仗雪地叩頭乞討之人……

從未親眼見過如此慘狀的羅揚，哪能承受的住，黑著臉鉆進客棧，一直到第二天上路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連打牌的興趣都沒有了。

羅揚上一次出村子是夏天，雖然也看到了不少乞討的人，但至少不像現在這樣冰天雪地般悲慘。

不管是上一輩子，還是在村子里，所見到的人，在衣食住行四個字里面，怎么也得占到衣與食兩樣。

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會真的在雪窩里吃不上飯，穿不起衣服。

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覺著自己應該主動做點什么。

“沒用的，給了銀子他們大多也挨不過這個冬天。”丘道長看羅揚要把身上的家當都散出去，主動開口勸道。

其他幾個人也點頭稱是，擺出一幅硬心腸的樣子，讓羅揚心里更加的不舒服“能救一個是一個，看不到也就算了，看到了總不能裝看不到吧。”

幾個人拗不過羅揚，只得多花半天時間，去當鋪買了一堆舊棉衣來散給街頭的乞兒們。

發放棉衣的時候，因為有華英雄這個大塊頭鎮著，倒也沒人敢撲上來搶，只是默默的接過自己的那份，然后跪地嗑頭。

羅揚也知道不能幫他們更多，放完棉衣之后心情抑郁的上了車，繼續趕路。

只是再上路的時候，因為羅揚陷入了抑郁，一車人都沒辦法再歡樂起來。

沉默了兩天之后，沒能趕在天黑前找著住的地方，馬車只能在野外扎營。

這荒郊野外，一點人煙也沒有，倒是看不到什么煩心事。

只是不知道那皚皚白雪之下，有沒有伏地不醒之人……

圍著篝火吃完干糧，羅揚問李安道“臨江不是號稱大周糧倉么，怎么到了冬天會有這么多人上街乞討？”

李安這兩天快被這種壓抑的氣氛給逼瘋了，聽到羅揚終于說話了，頓時喜上眉稍“不舍得吃家里的糧食，所以就出來討飯，想要不勞而獲，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真是難得他沒有想要當官，不然活在他治下的百姓肯定想剝了他的皮吃肉。

羅揚挑挑眉毛問華英雄道“你覺著呢？”

華英雄道“咱們村的租子收的很低，所以家家有余糧，不愁過冬。可能別的地方不一樣吧。”

羅揚又問李衛道“你覺著呢？”

李衛呵呵冷笑了兩聲，把臉轉向朝歌方向“這天底下的事，誰又能說的明白呢。不過百姓衣食，該是朝中之人所慮，你我就算把腦汁榨干又有何用？”

羅揚接著問李班“你覺著呢？”

李班道“田中所獲畢竟有限，他們不該偷懶，應該多學一門手藝的，這樣至少糊口沒有問題。”

羅揚最后問丘道長“你覺著呢？”

丘道長立場很正，矛頭直指道門大患“臨江有田萬萬頃，佛門所占至少兩成。不知多少臨江百姓為其耕種，一年忙到頭卻連自己的孩子都喂不飽。著實可惡。”

這話一說出來，幾個人都把嘴閉上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這種佛道兩門間的是非問題還是不參與的好。

聽了幾個人的答案，羅揚也沒有再說什么。

還是李衛說的對，這種民生大事，還是讓朝里的大佬們去考慮吧。

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子，能管好眼前這一畝三分地，讓自己良心上過的去就不錯了。

熄掉篝火，鉆回馬車里睡覺。

羅揚這一覺怎么也睡不塌實。

愛情和知識，盡其可能地把我引上天堂，但是同情心總是把我帶回塵世。

這充滿孤寂、貧窮和痛苦的世界，都是對人類應有生活的嘲諷。

我渴望減輕這些不幸，但是我無能為力，而且我自己也是深受其害。

做了一夜噩夢，羅揚再次睜開眼看向這陌生的世界，有了一絲與以往不同的感受。

這不是游戲，這是真正的生活。

眼睛里看到的那些人，也不是一個個數據化的非玩家人物。

他們都和自己一樣，有血有肉，會冷會餓會疼會哭。

馬車再次上路，羅揚又恢復了正常，跟大家打打牌，說說笑話，聊聊風月。

可是心態再也不與以往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