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來的人越來越多,羅揚怕他們聊什么經義自己答不上來會尷尬,就躲回屋子和鄭創世一起吃東西玩去了。
這個包間位置很好,坐在椅子上就能看到樓下的場境。
隨著和尚們施粥的時間越久,聞著味兒往這邊來的百姓就越多。
聽到六皇子也要親臨的消息之后,不為喝粥只為看熱鬧的人也越擠越多。
偌大個廣場,很快就被全城的百姓擠到水泄不通。
羅揚看著樓下,就像到了春運時的火車站一樣,人聲無處不在,你卻沒辦法聽清其中任何一個字眼。
幸虧有一隊一隊的兵丁拿著武器在維持秩序,這才沒有發生什么踩踏事件,雖然聲音吵的人腦仁生疼,但是秩序還算不錯。
“真人,師傅沒事吧?”鄭創世有點吃不下,看著一桌子山珍海味卻沒一點胃口。
“吃你的,他要是連這點小場面都應付不下來,還怎么扛起對抗佛門的重任啊。”羅揚甩了個大肘子給他“你要學會淡定,該吃吃該喝喝,有事兒不能老往心里擱。”
鄭創世咽了下口水道“我知道了。”
羅揚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然后抬抬下巴示意他趕緊吃“還有,這事兒辦完我會帶你回五莊觀進修,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
鄭創世剛啃了一嘴肉,聽到這話連嚼一下都沒有,生咽了下去,被噎的直翻白眼,灌了兩口湯才好一點,摸著脖子道“可是,可是……&”
羅揚皺眉道“沒什么可是的,這事兒你不用管了,回頭我會給老丘說,他不會不同意的。”
鄭創世把氣喘勻道“可是,我去您那里學什么啊?”
羅揚只是想占一個師徒的名分,還真沒想過要教他什么,搓著下巴想了一下道“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天文地理?你想學什么?”
鄭創世低頭不敢看向羅揚“我就想知道物物變化之道理,不想學什么琴棋書畫。”
“這個簡單!”羅揚呵呵一笑道“回去咱們先把元素周期表做出來,我好好給你講一講方程式應該怎么寫。”
鄭創世抬頭看向羅揚,一臉迷茫“什么是元素周期表?什么叫方程式?”
羅揚尷尬道“啊哈哈,這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以后有機會再說。看戲,先看戲。”
高中化學都忘的差不多了,初中化學倒是還能記住一點。
不過直接講課還是有點心虛,還是找時間好好理一理頭緒再說吧。
尤其是像原子核電子層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想讓人信服,非得設計一些實驗來驗證才行。
這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羅揚又沒當過老師,所以寫教案這種事兒,還是往后拖拖再說吧。
包間外有諸多風流才子在相互吹捧,廣場上的活動還沒開始,他們就已經喝上了。
隔著門板就能聽到他們在大廳里吟詩唱曲。
以羅揚的文學素養來看,格律韻腳都押的挺準,意境也有,遣詞造句也非一般人比的上,至少比自己打油詩都作不出來的水平強太多了。
以前在重丘的時候,羅揚就在他們這些文化人聚會的時候見識過,斗酒詩百篇明顯是夸張的說法,但妙手偶得佳句也不算是新鮮事。
所以肚子里沒多少水,還是不要去湊熱鬧的好。
這邊剛開始熱鬧沒多大會兒,廣場遠處就來了一隊人馬。
浩浩蕩蕩,氣勢非凡。
三十二抬的蓮花大轎上,一個大和尚穩坐其中,一點都不怕折了壽。
除了抬轎的之外,還有三四十個僧人尾隨其后,嘴中佛號喊響不斷。
看到大和尚到來,廣場上的人群自動分出一條路來,不時還有人拜倒,以頭觸地祈求佛爺降福。
羅揚看到這畫面,不由的撇撇嘴角“精英都被六皇子薅走了還擺這么大譜,一會兒看你們怎么下臺。”
鄭創世卻被他們的氣勢所奪,放下筷子問羅揚道“我們還是去給師傅幫忙吧,坐在這里干看著好像不大好。”
羅揚看了他一眼,罵道“安心吃你的,一點都沉不住氣,怎么做我的徒弟!”
鄭創世有點抬不起頭來,只得重新拿起筷子,往嘴里硬塞。
在蓮花大轎后面,六皇子的大旗也露了面。
羅揚總算是看到了他一直想避開的六皇子長什么樣子。
連轎子都沒有坐。
年紀和李安相差仿佛。
騎在馬上,英姿颯爽一青年。
腰中挎的不是寶劍,而是一柄彎彎的馬刀,看著就有股子殺氣。
但是這股殺氣又被他身上的儒雅氣質所中和,看著不會讓人害怕,反而會在心里升起一種信賴的感覺。
強勢又有親和力。
光是這賣相,就值李顯老頭子把身家性命全押上了。
羅揚還看到一個老熟人,馬漢。
這家伙混的真夠快的,和六皇子只隔了一個馬身子,明顯就是六皇子身邊的大紅人。
六皇子出場,剛才跪拜佛爺的人還在追著佛家禪唱向著蓮花大轎方向移動。
群眾的歡呼聲明顯沒有剛才佛爺出場時來的熱烈。
在臨江這地界,光是靠著佛門為生的就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的人口,所以只有佛爺才是天。
六皇子什么的,畢竟太遙遠了。
雖然六皇子臉上依然和煦一片,一比尷尬之色都沒有露出來,但是羅揚還是感到了他的不悅。
被自己家的百姓冷落成這樣,換誰也不可能一點都不在乎。
而且佛道兩門不納稅。
佛門一下子占了臨江府,這個大周糧倉三分之一的財力數十年,不得不送他們一個詞,愚蠢。
這膨脹的也太厲害了。
怪不得六皇子在奪謫最激烈的時候,還要巴巴的跑過來收拾他們。
這事兒要是干成了,六皇子腰包里的錢可就花不完了。
到時候再殺個回馬槍,窩在朝歌的那些皇子,怕是誰也扛不住。
一直目送著六皇子和馬漢進了法壇內圈,羅揚才長嘆一口氣“唇亡齒寒,看來這身皮也披不了多久了。”
旁邊的鄭創世問道“唇亡齒寒?”
羅揚指著他身上的道袍問道“要是有一天,我讓你把這身衣服脫下來,你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