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羅揚列出一個不愿意提及的事件清單來。
排首位的肯定是穿越這件事。
排第二位的就是羅衣了。
可是提及羅衣的偏偏是位抱著他胳膊撒嬌的漂亮女孩子,真是讓人進退兩難“好啊,你想要個什么樣的名字?”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且行且珍惜,沉迷過有害無益,只有眼向光明才會有未來……
羅揚默默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shè),打定主意不去問羅衣的事情,能避多久是多久。
溪畔花抿嘴蹙眉道“我們青樓女子就如這河邊之柳,只能隨風飄搖,不如我就姓柳可好?”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羅揚信口說了句詩家口頭禪,然后頓住不言。
因為后面的是什么讓他給忘了。
溪畔花低吟了一遍‘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不禁嘆道“短短幾句,道盡我等心中酸楚,先生果然好文采。不如我以后就叫柳依依如何?”
羅揚閱歷不夠,還體會不出這幾句詩里的酸楚,但不妨礙他否決掉這種疊字的名字“既然酸楚,那就換一個。”
溪畔花雙目放著光采,歡喜道“先生又有佳作,小女子洗耳恭聽。”
見她沒有逼問那幾句詩的前后句,羅揚了松了一口氣,張口背了句腦子里有上下文的詞“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情與貌,略相似。”
“應(yīng)如是,柳如是。這個名字可好?”
這種惡趣味是改不了了,羅揚巴不得身邊的人都能和他記憶里的人物對得上號,有這種改名的機會哪會放過。
溪畔花略一思索道“確比柳依依這個名字的意味更濃些,多謝先生。”
羅揚聽她遂了自己的愿,就微笑著趁熱打鐵道“你居與此河之東,不如多取一個河東君的名號。如果有一日如愿歸隱山林美景之間,亦可名為柳隱。”
一下子有了三個新名號,化身柳如是的溪畔花笑道“先生才華四溢,奴家真是長見識了。”
羅揚謙虛道“取個名字而已,這不算什么。”
羅揚不提羅衣的事,她也不再往這上面扯,倒是讓氣氛變的愈發(fā)和諧起來。
兩人在河邊踱了一會兒,身上漸有寒意,柳如是便邀羅揚上船飲酒。
換了其他人肯定就知道要有好事,但羅揚做的場前培訓不夠全面。李安那幾個人自己都沒能得手,所以也沒想到羅揚會受到這種待遇,根本就沒有把這種關(guān)鍵的暗示說給他聽。
登船以后,守船的奴才把酒菜給他倆備好,看兩人越談越入巷,趕緊跑去找老板報告。
天香樓的頭牌要是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拔了頭籌,老板非得把他沉了江不可。
關(guān)鍵羅揚還是拿著免費名額的藝術(shù)指導,睡了也是白睡,一分銀子都不用花。如果及時報與老板知道,以老板那扣門到家的脾氣,這事兒應(yīng)該還有緩兒。
“先生在水邊誦的詞句絕妙,不知可有下文?”柳如是飲酒之后,腮上飛紅,聲音更是嬌酥無限。
下文倒是有,但羅揚沒有三千丈的白頭發(fā),更怕解釋誰叫淵明,所以好好的一首詞,就只能拆成單句來說了。
柳如是兩目如水,把羅揚看的有些受不住,自飲一杯道“還有一句詞尾,且聽我吟來。”
“江左沉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回首叫、云飛起。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這幾句盡顯狂傲之意,絕非羅揚本意,只是為了湊出柳如是這個名字,話趕話趕到這兒了。
但柳如是哪里知道這里面的道道,只以為他真是這個脾性呢。
見多了謙謙君子,乍一聽羅揚這么狂的詞句,她還真有些動心。
不像那些讀書人,青樓里的姑娘受過的培訓都是如何討好男人,所以聊起詩詞來,也只是空談意境,不談格律理論。
空對空,對方又總是習慣性的在奉迎,羅揚倒也能應(yīng)付自如。
美酒佳肴宴,人面桃花紅。
兩人又喝幾杯之后,不知不覺就坐到了一起。
相依相偎互喂殘酒,嘴里聊著風月,眼中共看水上美景。
其樂融融。
羅揚只覺著人生理想已經(jīng)實現(xiàn),不禁感嘆,當個藝術(shù)家真好。
如果不是打著戲曲創(chuàng)作者的名義,他兜里的那點銀子,根本就不夠跟懷里這個女人喝懷酒的,更不可能有如此待遇。
所以說,讀書無用論就是扯淡。
不背點詩詞,怎么討女人歡心?
沒錢又沒顏,再不多讀點書,就只能跟小左小右玩了。
一場酒宴喝到天擦黑,羅揚不說回家,柳如是也不說逐客,相互依偎著遠眺斜陽,眼看好事就要成了。
就在夕陽將沉未沉的時候,船身一陣晃動。
一個大白胖子抹著臉上的汗跑上船來。
看他體型,少說也得有二百五十斤,這么胖的體格還能跑這么快,真是不容易。
“羅真人讓我好找。”白胖子一路沖到兩人跟前,看著快揉到一塊兒的兩人,眼皮子突突直跳。
嘴里的話也不是很客氣“羅真人大駕光臨,是我天香樓的榮幸。可是以您的身分在這里廝混,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柳如是看到老板出現(xiàn),又聽到‘真人’二字,知道事不能成,黯然告退。
出家人的身分被揭破,讓羅揚有些不爽,只是斜了白胖子一眼道“瞎叫什么真人,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誰說我要在這里過夜了?看你胖的這個樣子,閑著沒事兒干就鍛煉鍛煉身體,往這里跑什么?”
白胖子目送自家姑娘被帶走,消失在船外。一點也沒有被羅揚的氣勢壓倒,直接反問道“如果我把你留在花船上過一夜。然后再把這事兒說出去,你猜會有什么后果?”
羅揚呵呵冷笑“嘴生兩張皮,你說人就信?”
白胖子跟著冷笑一聲,拍拍手叫出兩名船奴,指著羅揚道“把他給我看好了,明天一大早再把他扒光了丟大街上去,就說有道爺來咱們這里吃花酒不給錢。”
“在我這占便宜沒夠,還敢打我家花魁的主意,真是活膩歪了。正好臨江道門正在城中辦法會,到時候我看你怎么跟道門中人解釋!”
羅揚就怕他現(xiàn)在就把自己扒光扔出去,倒是不怕被困在這里一夜。
現(xiàn)在臨江府誰最大?
六皇子周懷安。
因為知道他是羅真人還敢這么囂張,說明這胖子絕對不是六皇子的人。
羅揚現(xiàn)在伸伸手就有大腿抱,當然不可能會慫,更何況他在這根本就沒有干別的事兒,只是喝酒聊聊天而已,無傷大雅,說出去也不怕。
倒是這個胖子,明擺著要冤枉人。
再說了,羅揚原本就沒有出家的心思,披這么一身皮只是為了方便行事罷了。
真要鬧到不可開交,正好脫了這層皮跟他干“這可是你說的,真要壞我名聲的話,我怕你擔不起這后果。”
白胖子往地上呸了一口“在這臨江府,從沒人敢在我天香樓鬧事,我會怕你一個臭毛道長?”
這就是較勁。
羅揚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臨江府有什么人敢不賣六皇子面子。
更何況他一個撈偏門的,就算傍上了什么大佬,也不會公開支持他。
所以羅揚就更淡定了,只是還要多拖些時間“可能咱們之間有什么誤會,要不你再去打聽打聽我是跟誰混的?”
白胖子笑到打跌,認定羅揚已經(jīng)慫了“我知道你是誰,不用現(xiàn)打聽了。李安那小子我還沒放在眼里,你就等著光屁股在街上爬吧!”
羅揚道“那周家和朱家呢?”
白胖子鄙夷道“一個壞了清律的道士而已,跟他們兩家的公子一塊喝過酒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就不信他們兩家會為你站出來!”
羅揚好心提醒他道“萬一呢?你是做買賣的,應(yīng)該和氣生財才對,這么往死里得罪我,就不怕我秋后算賬?”
只是到這個層次而已,這白胖子背后的人也不怎么樣嘛。
白胖子冷靜下來,敲敲桌子對旁邊的一個人道“去探探李公子的口風,回來報給我聽。”
羅揚等他的人走后,站起身來伸個懶腰道“要不你先忙著,我去床上睡一覺。”
說完不理白胖子,徑直往柳如是的閨房闖去。
本來軟玉溫香多好,現(xiàn)在只能抱著被子吸點香氣,真是悲哀啊。
要不是羅揚當過多年的接班人,肯定要去相信天命輪回之說了。
進了屋之后,羅揚脫鞋上床,閉上眼就睡著了。
剛才喝的有點多,倒是省得他再胡思亂想。
外面白胖子看羅揚沾枕頭就睡著了,他只能搓著手在外面踱來踱去,心中不安更盛。
天香樓是一個京中大官家的產(chǎn)業(yè),白胖子曾經(jīng)在朝歌當過家奴,被外放當白手套也不減身上的傲慢。
宰相家的門房也是三品官,他的主子雖然還夠不上宰相這個級別,卻也夠他在臨江府吹牛*的了。
臨江府的這些人,大多也知道他的底細,所以來天香樓玩的時候一般都會賣他個面子,這更是助長了他的傲氣。
而道門在臨江府式弱已久,他以為羅揚是好運傍上了幾個親道門的公子哥,所以就沒把羅揚當回事。
現(xiàn)在羅揚真跟他杠上,他有點搞不清為什么,這么一猶豫,做家奴時養(yǎng)成的欺軟怕硬的本性就暴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