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看見前方,地府的牛頭馬面,高高大大地拖著粗大的鐵鏈,來拘玉華的魂魄了。
我剛才看了,玉華實際身上背的是兩條人命。司馬勛的孩子除了幾個流產和難產死的,其他兩個也養不到一兩歲就會夭折,全因那柳依依怨氣太重,因果循環,因有此報。
可惜,玉華并不知道這一切,她報仇心切,下手太快,倒成了她的一份罪孽。
牛頭馬面走近,見著站在玉華魂魄一旁的我,雖然不認識我,卻能識別我身上濃烈的仙氣。
兩人立馬朝我跪下道:“給仙子大人磕頭!”
“起來吧!你們,好好待她。”我掃了一眼,又變回呆呆傻傻站在一旁的玉華魂魄。
玉華不管是作為凡人還是鬼魂,此時都是看不見我的。
玉華在我身邊的時候,是個善良的連螞蟻都舍不得踩的人,今日,為了給妹妹復仇竟然變成了這樣的心狠手辣,倒讓我都認不來了。
盡管,她是事出有因,卻犯下了殺孽,入地府必受大罪,我還是要盡快想辦法幫幫她為是。
“仙子在上,陰間亦有陰律。此人雖說是為了替妹妹復仇,卻殺戮太重。仙子若想她能不至于受十八層地獄之苦,還是替她累積多一點福報為是。”牛頭馬面互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朝我道。
是的,或許只能如此了。我瞥了一眼玉華血淋淋的身體,又看向跪著的牛頭馬面。
“謝謝你們,我知道。你們任務在身,且帶她去吧。”我閉了閉眼,微微嘆氣。
“是,一路上我們會照顧好這個魂魄的,仙子放心!”牛頭馬面對視一眼,站起身來。
此時,懸掛在懸崖上的那輛馬車,突然,“咔嚓”一聲巨響。
我回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卡著馬車的兩棵松樹,其中一棵的根枝,已經被馬車沖撞時帶出了峭壁,隨著下墜重力的慢慢加大,馬車已經傾斜。
我轉頭,目送牛頭馬面帶著玉華漸漸走遠。我才走回馬車附近,打量著懸崖上的馬車緊緊關閉著的車門和依然死死抓著韁繩的玉華身體。
懸崖上傾斜的馬車,如今重心不穩,隨時都有繼續下墜的可能。
車內,兩個娃娃的哭聲越來越小,懸崖頂上的那幫司馬翰林府的官兵,依然還想不出妥帖的辦法營救。
“司馬大人!小人這個方案可行。”一個濃眉大眼官兵模樣的人沖司馬羽拱手道。
“好,時間緊迫,趕緊試試吧。”司馬羽皺皺眉,看了看前方萬丈深淵,終于下定決心道。
于是,幾個士兵們在懸崖上方打下深深的木樁。隨后,挑了一個瘦小靈活的士兵腰上栓上結實的繩索,小心翼翼地從崖頂往下走。
由于馬車已經嚴重傾斜,下來營救的小個子士兵,雖然極小心地懸停在馬車上方。
可他嘗試了幾次進入馬車,卻幾乎一觸碰到馬車,就會引發馬車微微下滑,折騰了快一個時辰,也不得入馬車內,那士兵只得灰溜溜的又爬上崖頂。
崖頂上,司馬勛一臉急色,匆匆趕到。他飛快下馬,幾步走近剛從懸崖上去的士兵,和司馬勛一起聽他對崖下情況的匯報。
接著,他和司馬羽在討論,欲抓緊時間,多派人手帶著繩索,再次下行,計劃先將下墜的馬車用繩子固定住,保證安全后,再入車內救人。
我在懸崖壁,聽著馬車內漸漸聲弱的小孩哭聲和懸崖上司馬勛和司馬羽他們的議論聲,看了看四周的峭壁,發現眼前有一處凸出來的崖壁位置,近在咫尺。
很快,我目測了一番距離,完全可以從馬車跳過去。
按歷劫的安排,司馬麗和司馬岱是不會死在這里。只是,救出時間的快慢問題。
但是,為了給玉華快速積累福報,我需要直接進入玉華的身體,然后不使用任何法術,利用她的身體做一些功德但卻無損因果的事情。甚至,更極端一點,讓司馬勛處死玉華,這樣幾乎可以全部償還完她的這筆血債。
只是,我是純仙之體,這樣進入凡人身體,太多渾濁之氣對我的仙魄有極大的傷害。并且,進入玉華身體后,我雖絕不會動用任何法力,卻也有悖天律。按慣例,我回天界會接受雷罰。
可是,為了可憐的玉華少遭罪,盡快脫離苦海,我受到一些損傷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況,我回去只要求求洛云母后,她一定會想辦法帶我去養魄池養上幾日的,不會有大礙的。
時間不等人,我多耽誤一分鐘,玉華在地獄必多受一份苦。想到這里,我不再猶豫。閉了眼,我透明的仙魄便朝面前血淋淋的玉華身體伏去。
不一會,玉華的身體發生飛快變化,她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在瞬間愈合。
我慢慢睜開眼,聽了聽身后,馬車內兩個小孩細細弱弱的哭聲,小心翼翼地慢慢轉身,靈活動用玉華的雙手,朝馬車內伸去。
“咯吱!”極輕微的響聲,隨著我的動作,懸崖上的馬車又微微傾斜了一點,有碎石不斷落下。
實在是太危險了,一點動靜都會引發馬車的下墜。
我吸了一口氣,再次判斷了一番我和和凸出崖壁之間的距離,咬咬牙,極輕的挪動著身體。
終于,將身后馬車的門輕輕打開。
此時,馬車又咯吱的響了一聲,微微往下滑了一點。
司馬麗和司馬岱兩人,一起蜷縮在馬車下方的角落里,離我很近。但是,卻是我背手的方向,背手怎可能一下抱兩個?如果非要冒險,很可能兩個娃會掉一個或全掉下馬車。
到時候,萬死莫辭,我就真變成大罪人了。
而現在傾斜的馬車,也再經不起任何輕微的挪動。
怎么辦?
我看看不遠處的崖壁小平臺,又看了看兩個娃的位置。低頭,將玉華身上的結實的腰帶取下,背著手伸進馬車摸索著,最后,將腰帶分別緊緊套在了司馬麗和司馬岱兩人的小腰上。
我剛把腰帶在自己手上打好了死結,馬車又突然往下滑了一大截,那株幾乎被連根帶出的松樹,已經搖搖欲墜。
上方司馬翰林府來營救的人,聽到了懸崖下的動靜,心知不妙,也開始急切地準備往下走。
我再次回想一遍路徑,已經對自己跳上平臺有八成把握。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背手飛快撈起身后兩個小娃娃,朝面前崖壁的平臺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