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通往機場的高速入口處,一臺銀灰色小汽車緩緩停了下來,車內(nèi)司機轉頭朝后排座位的人說了什么,就見對方輕點了下頭,神色很懊惱而無奈。
司機什么也說,調(diào)轉車頭,從來路返回去。
車后座的人,也就是準備今日出國旅行的常香枝,臨時想起來,她走得太匆忙,連母親生前留給她的遺物也忘記帶走,車走到半路,迫不得已重新返回家去拿。
原本,她已經(jīng)打算好,出了國便不打算回來。這里再也沒有可以讓她留戀的任何東西。
十余年里,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連同她的婚姻也早已名存實亡,奈何……
而且,對方也不見得會放她離開,可她累了,不想再過那樣憋屈的日子,干脆一走了之,省得費心費力去與他們糾緾。
計劃得好好的,臨行卻出了岔子,常香枝暗嘆一聲,希望不要再出狀況。
半個小時后,出租車停在她居住的小區(qū)門口,她同司機說了聲,將行李留在車上,她進去拿點東西就回來,請他在外面等會兒。
香枝拿著自己的手包,刷門卡進小區(qū),直奔自家所在的樓層。
她家條件不錯,幾年前還擠在五十平的小房子里。
可惜,房子越大越冷清,丈夫每次回家,除了在f事上折騰得她外,總是問她一些千篇一律卻莫名其妙的問題,她回答不出,對方便甩冷臉子給她看,久而久之,婚姻走到窮途末路。
兩人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感情,她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結婚之前,明明很好的。
兩人從小認識,一個村里出來,她熟悉的人不多,自己雙親早逝,在左鄰右舍的幫襯下,好不容易長到十歲,然后他就出現(xiàn)了。
那個年月里,家家日子都不好過,她人小力微,日子過得甚是艱難,而她的丈夫就是那個時候走進了她的生活。
他一直暗里幫著她,漸漸的,兩人越走越近,長大后戀愛結婚自是順理成章。什么時候變的呢,記憶已模糊。
大概是婚后兩年還是三年來著,她去探親,偶然聽到一個流言,當時自己傻呼呼的,全然不信,一笑了之。
直到她將他們堵在住所里,她當時覺得天都塌了。
后來,自己哭過鬧過,次次不歡而散。漸漸地,兩人之間就淡了,淡到她為了不生孩子,暗自狠心去醫(yī)院做了節(jié)育手續(xù),結果自然遭到他狂暴相待。
回憶到這,她抬頭看了眼電梯門上反射回的人影,鏡子里的女子清冷地笑了下,三十歲的女人,身姿纖細,膚色白晳,依然秀美動人,他不肯放手,不是沒有道理。
“叮~”
十六樓了,她抬腳走了電梯,轉過彎的功夫,便是自家的居所。香枝取出鑰匙插入門孔,手指剛碰到門,大門便朝里打開了一條縫。
香枝的心猛地跳了跳,一股不安地感覺襲上心頭,她輕輕伸手推門,眼前的一幕叫她怔在門口。
“回來了,進來吧。”
沙發(fā)上的人一男一女好整以暇,似乎早就等著她出現(xiàn)
男子剛打完電話,他放下手機,將手機擲到茶幾上,人仰靠在沙發(fā)上。眼里地情緒是她分辨不出的幽暗復雜。
而他身邊地女子則笑得一臉甜蜜,示威似地靠在他肩上。
香枝捏著鑰匙地手緊了緊,?面無表情地進屋,略過兩人進了自己的臥室。
沙發(fā)上地男人瞇起眼,冷下臉推開肩頭的女子,站起身走到陽臺邊,大概心里煩悶,他自口袋里掏出一只煙,狠狠地抽了兩口。
站在他身后地女子貪婪地瞧著男子的背影,眼里露出一股極致的怨,心潮起伏的厲害,憑什么呢,她那么愛他,為了他頂住所有的壓力,等了他十幾年,可他還是不肯離婚娶她。
自己哪里不如她,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比起那個連孩子也不愿給他生的女人好千萬倍,可他呢,不娶她,好哇,那她就毀了那女人。
她再也不想等,日夜看著心愛的男人與別的女人雙宿雙棲,她心痛如絞,生不如死。女子眼角掃了眼不遠處的廚房,緩緩走了進去。
而進了臥房的香枝,反手關上門,她剛一靠近床過,便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房間似乎有人進來過,空氣里混合著一絲絲血腥氣,難道是杜小海,可他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香枝疑惑地走到放遺物的雙開門衣柜前,她打開柜門,一雙手突然從衣柜里伸出來捂住她嘴巴。
她愣住了,并非對方突然出現(xiàn),而是他的臉,對面那張自己日夜在鏡中看到的臉。
太像了,除了對方膚色比她黑,輪廓較深,一眼看上去屬于純男性面孔的人跟她長得太像了。她一時間有些懵,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起來,他是誰,自己從未聽說過有任何兄弟姐妹,可他哪來的。
對方比她冷靜,眸子閃過一絲水光,他低聲警告:“別出聲。”
香枝點點頭,示意他放下手,他果然放下,撫著胸口輕輕地吸氣,面上帶著痛苦。
“你怎么了?”香枝想將他扶出來。
他擺擺手,長長吸了口氣,望著香枝的目光,盛滿了期盼懷念與不安,他知道時間不多了,急切而小聲道:“聽著,有人追殺我,當然,其實不止我,也有你,你的丈夫不是個好人,她娶你另有目的,現(xiàn)在你趕緊想辦法逃,越遠越好,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香枝急了,沒問原由,問男子:“那你呢。”
男子不舍地看了她良久,伸手在她臉上摸了摸,冷笑道:“我,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再說我現(xiàn)在也跑不了,而你還有機會。”
自己同胞的妹妹啊,一母所生,他三十年的歲月里,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孤單單一個人,磕磕碰碰的長大,經(jīng)歷無數(shù)次暗殺,最后的日子里,驟然得知自己居然還有個妹妹在世,那一刻,他高興得想哭,清醒后,伴隨而來的卻是漫天的絕望與哀傷。
太晚了,親人的溫暖沒有感受到,又即將面臨分離的命運,“以后要好好的。”他溫柔而哀傷的叮囑。
“才不要,我?guī)湍悖?/p>
香枝心頭一酸,拒絕地話脫口而出,眼淚險些掉下來,不知為什么,看到他,心里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親切與不舍,即使第一眼,她心里就吶喊著,他一定是她的親人,很親的人。
“你傷在哪里,我先幫你處理傷口?”香枝見他神色痛苦地撫住胸口,香枝伸手去探看。
他推開她的手,強裝堅強:“沒用的,是搶傷。”
香枝撫住嘴,淚水猛地從眼里滑了下來,她急快地轉身,在房間里翻找醫(yī)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