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女子的眼睛又開始抽筋，葉桑飄過去試圖用自己的手捂住她的臉，一邊跟長夜傳話，“此乃天機，你只能透露這么多，姻緣這件事不能強求，只能告訴她那人到時候穿白衣服，個子與她差不多高，長的普普通通不算丑也不好看，她用點心就能發現。”

穿著黑衣服，高了少女一個肩膀一個頭的長夜眼神溫柔寵溺地看著葉桑的動作，輕聲一笑，簡而言之，“反正不是我，我姻緣命定之人已經出現，我會和她共度一生。”

這一句話說的正擊中葉桑心意，她捂著女子的手放下了，紅著臉飄回長夜身邊乖巧地坐在他肩上，心里那些酸意都被甜蜜填滿。

少女頓時意興闌珊，有些生氣地瞪了他一眼，讓丫鬟把錢遞給長夜，轉身就跑了。葉桑突然說，“長夜你問問她知不知道臉上的紅疹是被人下了毒，我以前見過這毒，不好好治是會爛臉的。她若是知道，就小心一下身邊親近之人身上有沒有異香。”

如果是九陌在這里，肯定白她一眼說關我什么事。但是長夜就依言叫住了那位姑娘，將葉桑的原話復述給她，并且語氣十分溫柔。

那位面紗女子怔了怔，眼角垂下想起了什么，隱忍地低聲道，“謝謝，我知道。”

然后叫丫鬟又多給了五兩銀，轉身帶著心事走了。圍觀人員見長夜心安理得地在面前晃了晃銀，像是在炫耀一般，其實是在給葉桑看，問道，“夠了嗎？”

葉桑估摸著夠買一匹馬，車就不一定了，但又不想長夜繼續被人圍觀著，正猶豫著怎么開口呢，面前又站了一個人，趾高氣揚地喊道，“喂，算命！”

長夜順暢地回答，“算運勢還是姻緣？”

看他只試了一次便如此熟練并且樂在其中的模樣，葉桑默默咽下了自己口中的話。一代冥王大人，掌管地府數以萬記的鬼差，控制著人間生死輪回的秩序，現在卻在一棵大樹下悠哉地給人算命。

說出來別人信嗎？反正在之前她也不敢想，現在卻在現場親眼目睹著。

“算個…”那人長著一雙尖細上吊的眼睛，眼珠一轉，歪著嘴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假模假樣地嘆口氣，“運勢吧，我感覺我最近不太走運啊。”

“可能是壞事做多了遭報應了。”葉桑看他也不順眼，隨口嘲諷了一句。

誰知道長夜以為這還是她的提示，直接一次不差地全數跟對面的男人說了，果然氣的對面吊眼一跳，火冒三丈，“你怎么跟老子說話？！”

長夜無辜地說，“你叫我給你算命的啊。”

雖然禍出自于自己，葉桑還是很給面子地笑出了聲，“長夜，你小心這個人等會可能要打你。”

但面前那個人硬是在眾人的笑聲中憋下來了，道，“你給老子算算命，我什么時候能夠走狗屎運，贏他個千兩萬兩的？”

原來是個賭棍，葉桑看他雖然一副氣短體虛的模樣，身上衣服料子都還挺好，也佩了玉什么的，想了想，道，“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你若是放下賭好好利用本錢做點正道上的事，不日便能家財萬貫，若是接著賭肯定接著輸。”

長夜說完，那人徹底怒了，“你這個騙子道士，仗著一副好皮囊在這瞎說什么？誰還沒有個時來運轉的時候，老子逗你玩，你竟然這樣咒老子！”

他伸出腳，用鞋底用力擦地上木炭寫成的字痕跡，擦的那兩個漂亮的字變成模糊不已，葉桑看了又心疼又氣憤，長夜一臉平靜，她卻忍不住，冷冷道，“跟他說他即將有血光之災。”

“你即將有血光之災。”長夜用上了冰冷的語氣。

吊眼男子一字不信，還朝他腳邊呸了一口，囂張地笑道，“這就是個小白臉騙子，騙騙小姑娘而已。”

他轉身大搖大擺地走了兩步，眼前飄過一陣風，他雙眼一花，似有什么東西飄到他面前，他感覺自己對上了一雙女子的眼睛，腦中意識隨著那雙眼睛而飄忽了一下，腿跟著一彎，膝蓋跪在地上的時候還沒有知覺，但是額頭磕到地上那塊碎石磕的頭破血流的時候，就能感覺到那陣直擊腦髓的痛意。

殺豬般的嚎叫響起的時候葉桑回到長夜肩上，傲嬌地哼了一聲，“雖然不知道怎么解開，控制一下力度還是可以的。我雖然不會算命，但是我句句說的都是良心話。”

地上的人坐起來，一手捂著鮮血直流的腦袋一手直指著長夜，眼睛驚懼地瞪大，喉嚨里含糊不清地喊，“你！你使了什么妖術！”

長夜撿回了那根用做筆的木棍，正低著頭，換了個地方不慌不忙地繼續把算命兩個字寫在地上，頭也不抬，“你不去醫館的話，血光之災可能要變成命不保夕。”

字寫完，他將木棍隨意往身后一扔，端出慈悲溫和的笑意，說話的聲音與地上那慘烈粗啞的哀嚎交錯著，更顯地如同山泉一樣干凈清爽。

“算命，運勢一兩，姻緣五兩，不賒賬。”

到了傍晚時葉桑已經和長夜坐在馬車上，長夜悠閑地靠著車門，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鞭子驅馬前進。葉桑坐在他腿上，嘴角掛著笑意，眼睛興奮地亮晶晶的，在夕陽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不斷指著周遭的風景，“長夜，你看稻田，快要發黃了，好好看！”

“長夜，那是玉米地。”

“荷花池，花苞真好看，哎我沒讀過書，都不知道怎么夸才好，就知道說好看。”

“長夜，你看好多蜻蜓，它們飛的這么低，晚上可能要下雨呢。”

剛開始長夜還會低低地嗯幾聲，到了后來就沒有聲音了，葉桑疑惑地轉頭看，長夜的臉上映著昏黃的陽光，顯得棱角柔和，帶笑凝視著她，她忽然一眼撞進他眼底，立刻被滿溢的深情淹沒，腦袋轟的一下空白。

靜謐的一條路上，馬蹄聲踏的緩慢悠閑，葉桑的心跳聲卻清晰地仿佛就在自己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