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篝火照亮了半邊天空,人們舉著食物,酒水,歡快的跳著,笑著,喜悅洋溢在每一張或大或小的臉上。
索部達的父母也在其中。
忽然,索部達的父親心頭猛跳了一下,強烈的不安感襲來,他放下了手中的羊肉,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了。
“怎么了?”身旁的婦人小心地問道。
“沒事,我過去再看看。”他說完,沒再理會別人,拿起了身旁的彎刀,徑直朝著新婚的帳篷走了過去。
在部落,他能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也只有他的獨子罷了。
走的近些了,他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的腥氣。
“不好!”他瞳孔猛地放大,心頭狂震,迅速沖進了帳篷,榻上坐著的那個女子笑意盎然地抬起頭,對他微笑著揮了揮手:你終于來了呀!
還是來晚了!
他看見索部達的衣裳已被血水浸潤,胸口不再起伏……他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淚水洶涌而出,我的索部達……
隨即,他死死的盯住了那個小女孩,雙眼血紅,握緊了手中的彎刀,嗜血地樣子一步步走了過去。
葉玉顏眼里的笑意不減,只是多了幾分慎重,全身緊繃,同樣握緊了匕首,然后她想了想,又把匕首扔在了一旁。
她畢竟是個拳手,不擅長用武器,雖然這樣很吃虧。
“你的哥哥殺光了我的牛羊,你又殺死我的孩子,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你們,我真的很后悔。”悲憤的男人開口道,他的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恨意已到達了極致。
很不幸的是,葉玉顏聽不懂。
近了。
男人如同一尊猛獸,撲了過去,左手想要制住女孩的脖子,他把她當成了以前那個烏云。然而,女孩相當敏捷地從他手邊滑了出去,退守到了桌子后面。
葉玉顏溜時,不忘又把匕首順了過來。她又想到,盡管匕首用著別扭,但這小胳膊小腿兒也傷不了對面的大漢啊!左右都是不順手,還不如拿著刀有安全感些。
男人明顯愣了一下,但隨即更是憤怒了,直接一腳把桌子踢翻,挽著彎刀對女孩砍了過去。刀在空中劃出了呼呼的風聲。
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蹲了下來,躲過了彎刀,又從斜方往前一個翻滾就到了男人身后,舉起了匕首用力地一刺,卻也是被男人躲開了。
這畢竟是草原上獵過狼的男人。
雙方交換了位置,但還是面對面,兩人看著對方,暫時停住了。
男人眼中的憤怒隱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陰沉以及慎重。眼前這個女孩子,似乎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身影難以重疊在一起了。難道,這是誰的陰謀?
葉玉顏也緊緊地盯住這大漢,思考著對策,忽然,她發現他的嘴唇開始泛起了青色,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與此同時,氈賬外嬉笑著的人群里忽然發起了一聲驚呼。
一個小孩子暈倒在了篝火旁,差點撲進火堆里,好在被人拉住了。但不待成人過來查看,周遭的小孩子接二連三的暈倒在地。
這下子,大家都慌了,歌聲被呼叫聲所取代,急促的腳步聲來來往往。
帳內的動靜外面沒聽到,帳外的動靜,索部達的父親倒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心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忽然懷疑的看向了面前笑著的女孩子,問道:“你做的?”
葉玉顏自然猜到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說道:“我做的。”
“你是漢人!”他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但是來不及多問,他也重重地載倒在地,可能他至死也不明白,為什么從小在部落長大的孩子會變成一個漢人,而且,是陰險的漢人。
“嘁,誰讓你們嘴饞的,撒幣咯!”葉玉顏笑嘻嘻地,一下跳到了大漢身后,趕緊補刀。
嗯嗯,這下安全了。
帳外,噗通噗通的聲音接連響起,不到一會兒,就安靜了。
葉玉顏在帳內摸索了一陣子,從箱子里面搜出來幾個錢袋,里面盡是不規則的銀子,她很自然地塞進了自己懷里。
這大漢的彎刀也是好東西,不說其鋒利的程度,就說刀梢上鑲嵌的玉和寶石也挺值錢了,別說看外表還是個工藝品,得帶走。
還有那把匕首,可算是自己的第一件裝備,更得帶走了。
轉眼,她就小臉鐵青,好重啊,突然好恨自己這小身板,太柔弱了,太過分了,連金錢的重量都不能承受……
“呼——”她長呼一口氣,這都是在這個世界發家致富的基礎啊,不能丟,一個都不能丟。
調整好呼吸,掀開簾子,她鬼頭鬼腦的望了一眼,嗯,不出她所料,倒了一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沒有一個逃脫的。
嘖嘖嘖,誰讓你們嘴饞呢?
被我進過的廚房,你們還敢吃那里面出來的東西,心真大。
很早以前,她曾經看過一個養殖河豚的紀錄片,河豚毒素并不是在河豚體內產生的,而是它吃了很多劇毒水草把毒素聚集在了體內。而紀錄片也介紹了這種水草,她覺得有趣,便記住了。
下午那群老娘們兒好死不死的把她帶到湖里洗澡,她剛好就發現了這種水草,自然是想方設法的藏了些咯。
只能說,她運氣好。
當然,若是沒辦法給食物里下毒,她也能逃出去,只是救不了那三兄弟了,也沒現在這么輕松自在,更別提滅了那群看到她小身板的家伙了。
“呵,上輩子倒霉透了,現在運氣好是應該的。”葉玉顏想到。
她走到了柱子下,看了看上面已經昏迷過去的幾個半大孩子,輕嘆一口氣,揮動彎刀斬斷了繩子。
“噗通。”
“噗通。”
“噗通。”
三聲悶響之后,男孩子們都落了地,小臉上均是痛苦之色。
不能怪我呀,我這小身板,還真接不住你們。葉玉顏心虛的想。
“嘖嘖嘖,果然受了不輕的傷啊。”葉玉顏看了看他們的身子,搖頭無奈道,難怪被吊了幾個時辰就暈過去了。
死不了,她想。
她拿出匕首,一一割斷了綁著他們手腳的粗繩。然后朝著暈倒的人群走了過去。
殺人要滅口,斬草要除根吶……僅僅是毒暈,她可不放心。
葉玉顏忙碌的揮動著匕首,在一個個脖子上留下了血色的劃痕。
不過,再三思考,她還是放過了小孩子,他們是無辜的。當然,偷看了她洗澡那兩孩子逃不掉。
她并不知道,孟和古郎已經睜開了眼睛,神色復雜的看著她的背影。
“嗯?”她忽然有所感應的轉過頭來,看見三兄弟仍然緊閉著雙眼,隨即自嘲的笑了笑。
心里有鬼就是這樣吧,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疑神疑鬼。
她再次忍住了想要嘔吐的沖動,繼續做著該做的事。
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這都是她第一次殺人,而且還是滅族的那種,也太刺激了些。
鮮血,在地上無聲地流淌,幾乎匯成了一個湖泊,刺鼻的血腥味一直傳到了很遠很遠……
終于忙完了啊。
葉玉顏直起腰來,徑直向著白日那個漢服老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她沒有回頭,既沒有看她雙手造下的殺孽,也沒有看對她有所恩情的三兄弟。
人這一輩子太短了,既沒有時間來悔恨,也沒有時間來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