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
空靈的聲音第二次響起。
眾人恍然,看著高臺上面的女子激動不已。
那些個漢人,連忙跪伏在地上,口中喃喃,那些北漠人也不斷俯身嘰嘰喳喳起來,不知道說的什么。
但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這一切的幾個徒弟們知道,那些人,在朝圣。
“坐。”葉玉顏開口道。
她的聲音不大,沒有煙火氣,但所有人都聽見了,立馬閉嘴,規(guī)規(guī)矩矩的盤坐起來,腰桿挺得直直的,眼中的激動怎么也褪去不了。
圣姑,她一定是圣姑,太子殿下說的都是真的!
剛剛看見的那一幕幕,真的像是做夢!
“仙女。”進(jìn)寶扯著星夙的衣袖,看著葉玉顏所在的方向傻乎乎的說道。
“是呀,真的,好像仙女呀。”蘇姝目光癡癡的看著那邊那個白色身影,即使她知道剛剛那些都是假象,但她還是忍不住感嘆。
星夙怔怔的看著那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巴圖的臉上,驀然染上了一絲紅霞,目光閃爍。
他已經(jīng)是少年了……若是在皇庭,今年就要娶妻了……
娶妻……他看著遠(yuǎn)處那個似夢似幻的身影,臉上浮現(xiàn)了一絲羞赧。
馮七還是那么沒存在感。
他看看葉玉顏,看看巴圖,淡漠的眼里竟也閃過了一絲隱晦的笑意。
葉玉顏?zhàn)诟吲_之上,悄悄的呼了一口氣。
裝神棍,很累的。
她把今日要講的內(nèi)容在腦子里捋順了些,便用她刻意保持的空靈之音講了起來。
被所見“神跡”打了信仰基礎(chǔ)的士兵們,拿出了拼命的勁兒來聽課,一時間,場面相當(dāng)和諧。
前幾日,葉玉顏已經(jīng)從幾個弟子那里得知,這個世界,亦是有教派之爭的。
佛教,道教,儒教,三教鼎力,諸多小教百花齊放,但其上多多少少都有三大教派的影子。
他們把信仰已經(jīng)傳播到了一種很恐怖的程度。
民間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信仰,而國家也對幾個大教很是禮儀。
這個世界也信奉祭祀。
哪怕是三大教派,都有著自己的祭祀禮儀。
但是神跡,這個世界上還真沒出現(xiàn)過。
所以,葉玉顏才以傳銷洗腦為方式,以教門思想為內(nèi)容,開始了招搖撞騙。
因?yàn)椋恍湃文切┤恕?/p>
但是,人可以背叛任何人,唯獨(dú)不會背叛自己,成為他們的信仰,那么葉玉顏的目的便達(dá)到了。
做事嘛,一定得找信得過的人才行。
這日,葉玉顏講的是佛法,本就信佛的人自然是聽的如癡如醉,不信佛的,礙于葉玉顏今日展現(xiàn)的神跡,也是耐著性子認(rèn)真聽了,最終腦子里被攪糊糊涂涂的。
他們都覺得圣姑講的對,但是又不愿意懷疑自己之前的信仰是錯誤的,一時間有些苦惱。
講法是從正午開始的,葉玉顏一連講了五個時辰,直到太陽下了山,她才飄然離去。
第二日,士兵們早就正襟危坐在了老地方,認(rèn)認(rèn)真真的等待著圣姑降臨。
葉玉顏故技重施,在他們興奮激動的目光下,踏著蓮花,坐到了高臺之上。
但是出乎了大家預(yù)料,她這天她講的不是佛法,而是道經(jīng)。
她講的道經(jīng)自然也是無比的精妙,引人迷醉,但是當(dāng)五個時辰結(jié)束后,眾人就有些懵了。
圣姑兩個都講的好,該信哪個?
第三日,葉玉顏又講的儒經(jīng)頭頭是道,既易懂,又飽含深意。
這下,士兵們的腦子里徹底亂了。
有人說應(yīng)該信佛,有人說應(yīng)該信道,有人說應(yīng)該信儒,爭吵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到最后起了真火,再也控制不住煩躁的情緒打了起來。
這一打,又從幾個人的戰(zhàn)斗演變成了一群人的戰(zhàn)斗,一整夜都沒消停。
于是,當(dāng)?shù)谒奶烊~玉顏?zhàn)礁吲_上時,看見的便是一群鼻青臉腫的人,甚至其中還有個被砸成豬頭的麻子臉,她差點(diǎn)沒維持住空靈的形象笑出來。
不愧是當(dāng)兵的。
“我看吶,就是給他們吃的太好了。”蘇姝噘著嘴,對旁邊的師兄弟不高興的道。
“都有力氣打架了,怎么不自己去找吃食啊,還得咱們來,憑啥啊,真當(dāng)我是侍女呀!”蘇姝憤憤道。
星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頭,笑道:“師傅吩咐的總有道理的。”
巴圖趕緊點(diǎn)頭,深以為然。
“喂,你眼珠子要貼上去啦!”蘇姝斜睨了他一眼,嘲笑道。
巴圖回瞪回去,表示那又怎樣?
蘇姝自然是不甘示弱,這丫頭,膽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師傅在那邊講經(jīng)說道,徒弟們只能在遠(yuǎn)處觀望,順便端著水盆照著陽光給師傅做做特效,無聊的只能拌拌嘴了。
葉玉顏看著下面這群死死看著自己的士兵們,終于發(fā)出了一聲輕笑。
但沒人覺得她這是嘲笑還是什么,只是眼睛一亮,知道圣女有話要說了。
今天是講什么經(jīng)呢?今天所講是否能解我惑?
“諸君,著相了。”她道。
“佛講因果,道講因由,儒講先后,都是說的宿命。它們教授世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應(yīng)該怎樣做,怎樣做才好,怎樣做才對,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葉玉顏語氣不再像前幾日那樣不帶絲毫煙火氣,而是變得輕柔起來,似在撫慰他們這幾日的不安和惶恐。
她用著最簡單的語言,給他們灌輸著頗為深奧的道理。
“有人愿意聽佛經(jīng),我可以說,有人愿意聽儒經(jīng),我可以說,有人愿意聽道經(jīng),我愿意說。”
“你們聽我,信我,那么你們信的究竟是什么?”
“我體有佛,我心有道,我思有儒,你們聽的看的又是什么?”
眾人眼神里都充斥著迷惘。
他們想不通。
圣姑三教皆會,三教皆通,那么,她到底是屬于哪個教派的?
她自己清楚嗎?
他們沉思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卻還是毫無頭緒,只得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他們的圣姑。
“請圣姑賜教。”
他們齊聲道。
葉玉顏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說道:
“我可禮佛,我可禮道,我可禮儒,我可禮世間萬物。”
“只要順心遂意,又何必拘泥于一顆小小的水滴,萬法萬物殊途同歸。”
“佛本是道,道本是儒,儒本是佛。我禮佛,我禮神魔。”
“我即是神。”
“我即是魔。”
“我即是佛。”
“阿彌陀佛。”
空氣,一時間完全凝滯了。
所有人,都把眼睛睜的大大的,不可置信,卻又理所當(dāng)然,如釋負(fù)重,他們的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那輕柔的話語,似有千斤重,驚濤駭浪般猛地呼嘯而來,打破了他們頭腦里的枷鎖。
葉玉顏這段時間的鋪墊,終于等來了結(jié)果的時候!
葉玉顏端坐在高臺之上,不嗔不悲不喜不怒,無比淡然。
士兵們漸漸的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眼里逐漸迸發(fā)出了狂熱,他們看著高臺上面端坐的那個白色的身影,眼里崇敬的仿佛見到了神明。
不,那人就是自己的神!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對著葉玉顏跪拜了下來,無比的狂熱。
葉玉顏笑著站起身,掀開了臉部那一小節(jié)的白紗,露出了美麗精致的臉龐,這批新鮮出爐的信徒們,瞬間更為瘋狂了。
跪地狂呼:圣姑!
那些漢人甚至完全忘記自己曾經(jīng)見過這樣一張可惡的臉……
葉玉顏有些開心。
雖說不能著相,但也得把自家面容刻在他們腦海,免得別人偷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