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涼風猛烈的撲打在臉上，夾雜著粒粒細雨，剛剛還在的太陽消失不見蹤影。
雨幕中，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背負著兩個相擁的人疾馳，濺起一道道塵土。
葉玉顏緊繃著小臉，直直的望著前方。
凈空抱著她駕馭著馬匹，跑過官道，穿過叢林，躍過山澗，從清晨直到日暮，馬兒跑的喘著粗氣，腿軟的跌倒，他才停了下來。
而這時，葉玉顏也完全迷失了方向。
棗紅色的馬兒癱倒在地，不斷的噴出白色的霧氣，發出嘶嘶哀鳴，大大的眼里噬滿了淚水，它是真的累壞了。
凈空蹲下身子，目光里帶著憐憫，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它的鬢毛。
“既然心疼它，為何途中不歇息？”葉玉顏的語氣并不好，臉上還帶著嘲諷的笑。
“我佛慈悲。”凈空用冰冷至極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回過頭，對著馬兒雙掌行了個禮。
然后，右手在馬的頭部飛速按下了幾個地方，那馬兒胸口的起伏即刻消失，慢慢的，失去了生命特征。
他為它合上了雙眼。
“它只是累了，你卻把它殺了。”葉玉顏的口氣更為不屑道。
“你，念經。”凈空站起身，用一種極為危險的眼神看著她。
葉玉顏在心里盤算了一下這假和尚現在動粗的可能性以后，不情不愿的盤坐在地，閉著眼睛念起了往生咒。
鬼知道她上輩子怎么就背了那么多佛經……
關鍵是現在還是她活命的資本……真是心累。
慈悲的低聲呢喃著，表情正經，她心里卻在吐槽。
凈空站在她身邊，低頭望著，細雨撲打在他的臉上，身上，好不蕭索，此刻，他的身上有著一股難以言明的孤寂以及傷痛。
他就這樣用懷著傷感的眸子，怔怔的看著她，宛若一個雕像，讓雨霧打到了他的眼睛里，直到那呢喃的佛經收回最后一個字，他才迅速整理好表情。
垮像，轉身，一氣呵成。
“這馬和我有緣，我要與它分開，這對它來說太過殘忍，不如死了痛快。”
他理所當然的說道。
葉玉顏嘴角牽強的扯動了一下，對他這似是而非的解釋完全不感冒。
凈空只是說，也沒打算讓她信，便扒開亂長著的樹枝，走了，她連忙跟上去。
這會兒，他們是從羊腸小道上選了個方向，朝著密林里面鉆去了。
“漢國邊境十三城，要屬嘉峪關和玉門關最為繁華，有大道直通京城，穿過這里，便可看見玉門關。”凈空自如在穿梭在樹木間隙，自顧自地說道。
“我們要入城？”葉玉顏疑惑道。“你不是要教我嗎？離了山谷，又要入城？”
金老爺子和古老爺子的著作對她影響頗深，她一直以為練武什么的就必須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心靜空幽。
“唯有壓力可以激發人的潛力，生存的壓力不夠，還需要激烈的情緒，這些，都是這種環境滿足不了的。”凈空難得的解釋道。
葉玉顏點點頭，凈空沒有必要在這些事情上騙她，他既然說給自己機會，便不會食言。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凈空對自身的事情毫不在意，包括生死。
不多時，這片林子便到了盡頭，又露出了寬闊的官道，不遠處，高峨的城墻聳立，完全就是一個翻版的嘉峪關！
城門上，玉門關三個字古樸厚重，頗有年代感。
城墻上，兵丁林立，警惕的看著城下的行人。
凈空直直的向著那邊走過去，葉玉顏忙扯住他的袖子道：“入城需要引牒還是身份文書什么的，你有嗎？”
他白了她一眼，故意慢悠悠的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只來得及看見“顧洵”兩個字，那紙張便被他火速收起來了。
“不對，你要帶我進去，一張文書怎么行。”葉玉顏充分表示了她的懷疑，她可不覺得凈空有巴圖那種臉面。
然而，凈空再次開啟了他的閉嘴大法，只管走路便是。
直到兩人排在了入城的隊伍里，葉玉顏還皺著眉頭，不讓進城是小事，若是被當做細作抓起來了，還是有些麻煩的。
很快，兩人便到了守城的士兵面前，只見凈空帶著笑，拿出來文書，又抓住士兵的手，隱晦地給他手里塞了塊銀錠。
他壓低聲音說了句什么，那士兵便給了他一個了然的眼神，然后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葉玉顏，便示意可以進去了。
此時已是日暮之時，商鋪多已關門，沒有意料之中的那種喧囂，也不同于那日進嘉峪關的死寂，只是平常得很。
可容兩車并行的街道上，時不時有著行色匆忙的人低著頭來去，沒人多看他們一眼。
葉玉顏一邊糾結著凈空給那人說了什么，一邊不住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她還是不知道凈空打算做什么。
“你知道嗎，這世間，人心最為多變，人性惡起來，惡心至極。”凈空淡淡的說道。
所以，是要和自己討論人生？葉玉顏挑眉。
“你看看這個。”
一本書突兀的出現在她眼前，淡藍色的封面，線裝老舊的一本薄書，上面沒有書名。
“這是什么？”她下意識的接了過來，頓在原地，翻看起來。
里面，竟然全是一些經脈圖。
沒有特別的標注，若不是她細細觀察圖與圖之間的差別，她都以為這只是一本普通的醫書了。
“教你點穴。”凈空看著她，露出了一絲笑意，“你一定得好好記住呀！”他又囑咐道。
葉玉顏懷疑的看著他的笑容，不由有些不自在。
“點穴，尋著固定穴位，需要內力作為輔助，我要給你把力氣都封起來，當你沖破我留在你穴位里面的氣之時，便是你可以使用點穴之法之日。”凈空溫和的，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
葉玉顏愣愣的點著頭，袖子里的短匕一點點滑下。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所以，盡管希望微弱，她也要抗爭一把。
別看我……別看我的手……她直視著他的眼睛，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她只有一次機會！
不知為何，凈空的眼神愈發的友好了。
“你餓了嗎？”他問道。
“餓了。”葉玉顏對著他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下一刻，她握著匕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了過去——斯。
凈空笑容不改，徒手握住了刀刃，另一只手迅速點了她的穴。
又不能動了。
“就知道你藏了東西，男女授受不親，我又不方便搜身。”他稍許責怪道。
葉玉顏心里不詳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滴答。
握著匕首的手掌鮮血滴落，在凈空的笑容下顯得格外的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