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傻笑什么？”楚清揚看著姚辰邈，“一個稱呼而已，至于嗎？”
“因為很久都沒有人這么叫我了呀。”
“嗯？”疑問的語調。
“你不覺得，‘姚辰邈’和‘辰邈’相比起來，很明顯是有親疏遠近關系的嗎？”
“好像確實是這樣。”清揚細細品味了一下，認同了姚辰邈的說法。
“之前被人叫辰邈，我覺得怪怪的，一直反對，等到想被人這么叫的時候，又沒有人這么叫我了。”姚辰邈一邊玩著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石子，一邊說。
“為什么呢？”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當時會反感別人叫你辰邈，為什么現在又想讓人叫你辰邈？”
“嗯，”姚辰邈想了一下，回答道：“原因其實是一樣的吧，覺得我和別人的關系沒有達到可以叫我辰邈的程度，所以很反感，而且……我脾氣不好，你是知道的，有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難免會動手……慢慢地就沒人這么叫了。但是后來，其實還是挺希望大家可以和我親近一點吧，但是沒人這么叫了。”姚辰邈再三考慮，還是選擇輕描淡寫地用“脾氣不好”來概括自己。
“我可沒覺得你之前是想讓大家和你親密一點。”清揚嘟起嘴，不滿意地說。
“那是你沒看出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演技太好。”
“什么演技，當自己是藝考生考表演啊？”清揚又是一個白眼。
“哎清揚，有沒有人說過，你翻白眼的樣子特別可愛？”
看著姚辰邈突然湊過來，清揚以為他又要說什么，結果是這么一句不正經的話，氣得清揚抬腳狠狠踹了一腳姚辰邈。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現在的笑容看起來很賤哎。”
姚辰邈瞇著眼睛。做出思考狀：“有。你。”
“姚辰邈你夠了啊。”又是一腳。
“說好叫我辰邈的。”
“好好好，辰邈，你夠了啊。”
“嗯，夠了。”
“哎我之前怎么沒發現你這個人這么沒臉沒皮的啊。”楚清揚無奈道。
“我一直這樣啊。”姚辰邈看了一眼清揚，怕清揚生氣，連忙轉移話題：“好好好，不鬧了。你再接著問吧。”
“那你讓我想想，”楚清揚眼珠轉了一圈，“那就說說你為什么大年三十不愿意呆在家里呢？”
姚辰邈的兩只手握在一起：“奶奶信佛，大年三十只在自己的房間誦經，不需要人陪的。”
“那家里其他人呢？”
“爺爺今年剛剛病故了。”
“除了爺爺奶奶，還有別人吧？”
姚辰邈低頭看著水泥地：“其他人，沒必要啊。”
楚清揚等了很久，姚辰邈也沒有接著往下說的意思，她轉過頭看了一眼姚辰邈。
姚辰邈感覺到了清揚的目光：“沒什么必要陪著啊。”
“你也不喜歡家庭氛圍？”
“不喜歡。”這次姚辰邈倒是回答的干脆利落。他本來還想加上一個“恨極了”，想了想，又閉上了剛剛張開的嘴。
楚清揚察覺出了他的猶豫，出言安慰：“沒事的，不想說就不說了，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沒關系的。”
從姚辰邈對父母的態度，到他怒吼這“她不配”的樣子，再到今天他時不時的猶猶豫豫，吞吞吐吐，清揚已經可以基本肯定，姚辰邈和家人的關系中一定有什么問題。但是姚辰邈不想說，楚清揚也就不再追問了。她明白點到為止的含義。而且，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人和人的相處本來就應該留有一定的空隙。
談話到了這里，再次陷入了一陣沉默。
清揚的手機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鈴聲在這個安靜的時刻聽起來格外刺耳。
她手忙腳亂地接聽了幾秒，就掛掉了電話站了起來。
姚辰邈跟著站了起來：“有什么事嗎？”
清揚點點頭：“我媽媽叫我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吧。”
清揚點點頭，算是默許。
走到清揚爺爺奶奶家樓下，清揚正欲轉身和姚辰邈分離，又被姚辰邈的輕喚拉了回來：“清揚。”
“嗯？”
“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向隱瞞什么的。我是……真的不想回憶不想觸及。”
“噓，”清揚上前兩步，抬起略微有點肉肉的手，輕輕蓋在姚辰邈的嘴唇上，讓他不要繼續往下說，“這不是隱瞞的問題。每個人都有過去，都有隱私，他想保留這些事理所應當的事情，他沒有任何義務向別人展示自己的每一寸隱秘之地，所以不想說就不說，不想回憶就不回憶，沒什么的，不需要有任何歉意。”清揚頓了頓，繼續說：“辰邈，你明白了嗎？”
眼神相對，楚清揚的手軟軟的，帶著一絲茉莉花的香味，覆蓋在姚辰邈的嘴上，讓他有那么一瞬間的走神。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清揚才把手從他嘴上放下來。
“但是我還是想向你保證，等我克服了眼前的困難，我一定向你展示一個真實的、是你喜歡的樣子的姚辰邈。”
楚清揚牽起嘴角，輕輕一笑：“我相信。”
“那……清揚，”姚辰邈看著清揚再次離開的背影，又一次出聲：“我們的約定，還有效嗎？”
清揚轉身，堅定地說：“有。”
“那……開學之后呢？”
“也有效。”怕姚辰邈不放心，楚清揚又加了一句：“合同有效期到永遠。”
“那，我們還要找周老師調座位嗎？”
“不用了。你想換嗎？”
姚辰邈連忙擺手：“不，我也不想換。”
“那不就得了。”楚清揚臉上如花般的笑容再次綻放。
就在這一瞬間，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鞭炮聲一瞬間全部響起，整個小區瞬間洋溢起一種不一樣的風味。
慶祝新年的煙花在楚清揚和姚辰邈頭頂的夜空中炸響，綻放，點綴著這個夜晚。
楚清揚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邊笑著一邊跑著：“辰邈，路上注意安全！”就這樣上了樓，消失在了姚辰邈的視線里。
過了好久，夜晚才有了些許重歸平靜的感覺。姚辰邈依然望著楚清揚上去的那個樓道，一步也沒有挪。